唐秋白回來的時候臉色暗暗的,我一直盯著他看,而他沒有太多反應。他好像突然間變了,明亮的笑容裏摻雜了很多我看不懂的酸澀。我隻知道,要是以前我盯著他看,他會說,怎麼,幾天沒見想我了。而他現在竟什麼反應都沒有。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小心地問他。
他搖了搖頭,語氣裏沒有情感,“我不想提。”
我不再追問,識趣地不再說話。當然,我後來還是知道了這件事,是在很久以後,在我幾乎都淡忘了有過這一回事的時候。
唐秋白的變化是從這時開始的。不再像以前那樣和我開玩笑,他變得沉漠,認真。笑的時候,讓人覺得他的笑容中有一種強烈的疲累和無力感。我還是不敢問,問他究竟怎麼了,因為他和張曉接觸更多了。我突然就成了一個他生活的旁觀者,不能涉足。
周末,我讓小夏去陪我喝酒。心裏憋了太多的委屈,我喝著喝著就哭了起來。我委屈的隻是唐秋白的態度,他那莫名其妙的轉變,讓我措手不及。我不知道,長時間清淡無奇的相處,竟在心裏紮了那麼深的根。這樣的轉變我接受不了,最起碼給我個原因。友情的來去也可以這麼莫名其妙嗎?
我在小夏麵前胡亂地說了好多,不停歇。小夏問我:“你喜歡唐秋白,是嗎?”
我很好笑這個問題,“怎麼可能,我喜歡的是程晗。”突然我又意識到了什麼,“小夏,我可以喜歡程晗不?”我借著酒勁什麼都往外說。
小夏很平淡地笑笑,誠懇地說:“可以。隻要你高興就好。”我是真的醉了,最後的記憶是我看到唐秋白來了,他罵了我。
冬天到了,整個世界整潔得荒涼。我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卻不帶手套。
李海還是堅持給我發短信,而我總是草草地回複。高考以後再說吧,我對他說。後來他的短信變少,變得沒有。他要我去見他,我沒有拒絕。還是在操場上,我用圍巾擋住了鼻子和嘴,戴了個灰白色的帽子。心情終究是低落的。因為我和唐秋白的關係真的就這樣不鹹不淡了下來。我自動和張曉調了座位,我想他是因為張曉才這樣的吧。我應該識趣的。
走到操場邊,我就看到了不遠處的李海。他穿著純黑色的羽絨服,沒有戴帽子和手套,頭發在風中狂亂地動。看到我,他的表情並沒有太多的變化。我一點點走近,到了他的麵前,我開口說:“有事嗎?”
“想見你了。”他不帶表情地說。
“沒事我就回去了,這裏很冷。”說著我就要轉身。
他拉住我的胳膊,“就那麼不想見到我?受傷的人可是我。”
“那對不起了。”我向他微微地鞠躬。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可以這樣無動於衷,是,我遷怒了。我一直沒法淡然地麵對唐秋白的轉變。也就沒法接受現在別人對我的苛責。
“你走吧。”李海放開我。
我緩緩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會恨你。這是李海給我的最後一條短信。看完後,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把短信刪了。
我的世界就此陷入了一種我搞不太明白的境地,安靜。因為唐秋白,在教室我又變回了高中前的自己,淡定、沉默。其實,到這種地步,我也一直沒有懷疑,一直認為我對唐秋白隻是持有朋友間的在乎。
空閑的時候,我隻能找小夏。我會抱上一些書,去她們教室。有時候,她會從教室裏搬出凳子,我們背靠背挨著。陽光暖暖的,我閉著眼睛靠在小夏身上。
冬天,最讓人渴望的就是陽光。周日下午的陽光令人滿意的好,我早就不再去那棵老銀杏樹下了。我把手縮進袖子裏,跑去小夏的教室。
“哲哲,你又來了啊?”小夏還沒看見我,她門已經認識我的人就開始和我打招呼了。
“是啊。”我熱情地衝她們笑。
“怎麼?還要和我曬太陽?”小夏看著我笑。
“你願意,當然好。”
我們每個周末幾乎都反複做著這樣的事。
我們聽了一會歌,小夏拿下耳機,對我說:“你和唐秋白怎麼樣了啊?”
“沒怎樣啊,怎麼了?”
小夏看了我一會,“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吧。”我很自然地說。
“你喜歡唐秋白,是不是?”
我白了小夏一眼,“當然不是。不是跟你說了,我喜歡的是程晗了嗎?”
“可是,我總是覺得你真正喜歡的是唐秋白。”
“小夏。”我拉長尾音,“理由呢?我自己能不知道啊。”
從你那天喝醉的表現看出來的。
我突然想到,那天唐球白好像來了。我問小夏,“那天,唐秋白是不是來了?”
“你還記得啊,是啊,他把你送到了宿舍門口。你趴在他背上一直說他莫名其妙,好像還罵他來著。我看得出他很關心你呢。”
我不再說話,是不知該說什麼。我從一開始喜歡的人就是程晗,那是和唐秋白在一起有的不同的感覺。我似乎更相信我對程晗的那種才是喜歡。
“我們去上網吧,哲哲。”小夏突然心血來潮地對我說。
我驚訝地看她,“開玩笑?”
“不是。”小夏笑著很認真地搖頭。
“可是我們身份證上的年齡不夠。”
“沒事,現在外麵大多網吧不要身份證。”
“黑網吧?”
“反正就是網吧,走啦。”說著小夏就拉我起來,把凳子搬了進去。
網吧離學校不是太遠,我和小夏走了大概五分鍾到了那裏。網吧的門麵不是很新,貼著幾張遊戲海報。小夏拉我進去,刺鼻的味道迎麵而來,多半是煙味。我不自覺地捂住鼻子,皺眉。
小夏拉著我找到兩台相鄰的電腦。我們坐下來,開機。我小聲問小夏:“為什麼要來上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