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一個平凡得毫無征兆的午後,本是淡若白開水的心境,下一秒,卻聽見一句:“這麼巧,原來你也在這裏”。她的世界,石破天驚。直到很多年後,蘇子莫都始終相信,此謂那年豆蔻,最美的事情。
唐筱言思量著怎樣委婉地跟炎褚祤提起投影燈的事情。上課的時候,她看見一張紙條在炎褚祤和蘇子莫的課桌之間傳遞。
鬼使神差地,放學後,她一步步朝那個蘇子莫剛扔過垃圾的垃圾桶走去,然後不費吹灰之力、趁人不備撿起了一團被揉皺的紙團,稀裏嘩啦地展開。
謝謝啊!
哦。
你怎麼知道那款投影燈最近很熱門?今天咱還背概念嗎?
專心聽課。
唐筱言精致的臉上擠出一絲諷刺的冷笑,心口被劃開一條傷口,汩汩流血,使得呼吸都成為一種帶著血腥味的痛。
冰涼的雙手把紙條撕碎,臉上笑意愈深——生活挺愉快呢,但我一點都不想你好過,懂嗎?
憑什麼痛的是我?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是你活該的。
你會遭報應的,蘇子莫。
說實話,蘇子莫有點忐忑不安。
望著書桌上的星空投影燈,心裏五味陳雜——這不是一個一般的投影燈,這是堂堂北淮考神君送的投影燈!這麼想著,連看投影燈的目光仿佛都多了幾分崇敬。
啪。
輕輕打開電源。
原本昏暗單調的天花板霎時滿目星辰,就仿佛轟然敞開了另一個世界的大門。蘇子莫仰頭癡癡地望著,望著那個世界遙不可及的繁華。
如此耀目的燈,讓她失神地想起了那個如此耀目的人。
從小和男生瘋玩長大的她,一貫自詡“我知爺們兒心”,但此時此刻,她感覺自己仿佛掉入了一片漫無邊際的迷茫中——忍不住去揣度某人的心思,卻又如履薄冰,生怕恍然大悟,卻隻是掉入了一個讓自己絕望痛苦的冰窟。
但仔細想來,她有什麼理由多想呢?這投影燈的來路是如此光明正當、名正言順——好好背概念的獎勵。
這盞投影燈,代表的,真的隻是獎勵嗎?
啪。
再次按下開關。
毫不猶豫,她是如此堅定地決心關掉一片心馳神往的星空,掐滅一段本不該被點燃的情愫。
人是一種很糾結的生物。
比如很多人明明怕鬼片,還要硬著頭皮看。
比如蘇子莫明明知道有些事情不可能,卻還是義無反顧地抄起筆瘋狂學習,時不時,重重地一敲桌子:“我會趕上你的……等我。”
“姐,你在哪補化學?”
自從知道了炎褚祤和許堇芍在同一個地方補化學後,蘇子莫下定決心走上一條前程未卜的路。
“加油。”許堇芍神情鄭重,望著蘇子莫的目光別樣複雜。
接著,蘇子莫當機立斷和該補課老師來了一次通話,通話內容包括兩大核心思想:我想去您那兒補化學;我是許堇芍她妹。
“周六下午一點來吧,考張卷子測一測你的程度,再做決定。”
於是乎,這次通話愉快地結束了。
不幸的是,兩人都有些誤解。
蘇子莫自學了第一章,覺得“測程度”什麼的還是很有底氣的啦;老師覺得蘇子莫應該把第一本書都自學完了。唉,誰讓她一開口就說自己是“許堇芍她妹”呢?
我剛才和老師聯係了,已自報家門——“許堇芍她妹”。
蘇子莫飛快地給許堇芍發了條短信。
許堇芍也回得飛快:頂著這個稱號可別為非作歹,好好表現,別丟姐姐的臉!
蘇子莫覺得許堇芍真是料事如神,許堇芍才交代完“別丟臉”,星期六蘇子莫就華麗麗地丟光了兩人的臉。
總的來說,這是什麼玩意兒?
這是蘇子莫拿到“測程度”卷子的第一反應。
接著,她仰起臉,純真無邪地對老師說:“老師,我不會做。”
老師的表情可謂是豐富多彩——
“你怎麼可以不會做?!”這是寫在她抽搐的嘴角上的。
“你可是許堇芍她妹啊!”這是涵蓋在她悲傷的目光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