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時停時雨。
停不過幾時,卻是雲開雨散,一派明媚景象,那日頭恨不得就要從雲層之中躍將出來。
雨不過幾時,卻是狂狂地的疾風驟雨,迷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短短一個下半晌,這才幾個時辰,已是往複循環了四五遭了。
就是再沒脾氣的人,也不禁被折騰出兩分火氣來。
不過到底還是略為心安的,退一萬步,這雨還是能停的。
花椒端了張板凳坐在了半開著大門的堂屋門口,眼睛卻是直盯著西南牆角的排水暗溝,看著它一個勁兒地咕嘟咕嘟往下滲水,這樣的疾風驟雨之下,井之中卻始終沒有積起水來,心底才安。
秦連虎幾個都已6續回來了,卻仍舊不得閑,還得幫襯著秦連豹安置眾人。
已經不光是周家灣的村民了,隻要附近村落的村民過來求助,不管認不認識,秦家都會不吝相幫。
他們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那些個人家有的同花椒家一樣,亦是賃了鎮上的閑散屋子暫住。好在現如今崇塘鎮上多的就是空置的屋子,在這樣的景況麵前,主家也都心有戚戚然,除了零丁幾個想著趁火打劫大撈一筆的,大多都是大開方便之門,接納鄉親。
還有的人家則是闔家住進了廟宇之中,既是省了銀錢,又是盤算著這等受著神佛香火庇佑的廟宇庵堂想來再是無憂的,就是洪水來了恐怕也得繞道的。況且廟宇中那麼些人住在一起,彼此之間也是個照應,卻是安心得多的。
當然也有例外,比如姚氏的娘家,就是舉族住進了距離秦家暫居院不遠處的培文書院。
禮詩圩姚家,是崇塘鎮上數一數二的耕讀世家,出過不少有著功名在身的讀書人,甚是出過進士。同秦家一樣,姚家也在圩堤上守了兩了。昨晚上,看著溪水飛漲,也已意識到情況似乎已是不受控製了。色未明,族長亦當機立斷,緊急召集各個房頭的房長,分頭行事。
據姚氏族譜記載,禮詩圩曆史上就是姚氏祖輩們衣冠南渡遷移至此,一點一點修築圩堤圍水造田而形成的村落。今看似簡簡單單的方塊的圩田,卻是祖輩們辛辛苦苦,傾盡無數心血圍建而成的。
一個“圩”字,其實已經道明了人與自然,與水搏鬥的艱辛了。
姚氏一族雖然已經決定離家避難,可卻不是棄家避難。沒有人舍得拋棄祖祖輩輩的心血,族長已經決定帶著族中部分男丁留下來,繼續加高加固圩堤,盡可能的保護宗祠、族學,以及田產。而剩餘的男丁則負責護送全族婦孺以及族中財物前往崇塘避難。
秦連虎冒雨趕到的時候,姚家人正在準備啟程。姚氏的兄弟們都決定留下來護圩守堤,保衛家族,家中一幹老弱婦孺正好托付給了秦連虎。
既是姻親,秦連虎兄弟幾個又都在禮詩圩的族學念過書。就是現在家裏頭一輩的兄弟幾個,也都在姚氏族學進學。秦老娘就打點了些米麵吃食出來,叫秦連虎護著媳婦兒女過去拜望。
杜氏娘家避入了崇塘後,亦是如此,不曾失禮於人。
唯有羅氏,在家安慰弟妹沈氏。
倒不是秦老娘心是偏的,而是沈氏的娘家卻是在崇塘西南的分水鎮上的。距離崇塘足有二十來裏地,以往倚著蓮溪,來往卻也方便,這會子水路斷絕,6路情況不明,卻是暫且沒有這個能力過去探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