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李蹊剛剛落草後不久,老家的老人就曾經問李巡檢拿了李蹊的生辰八字,拜請老家香火鼎盛的得道高僧給他批命。 Ww W COM
一通推演下來,用了六百裏加急送的信,李蹊是甚的上等八字,從第二個大運開始,能夠連走一甲子的好運,可以是人家第一流的名利雙全的人上人。
六十年的好運,聽起來簡直不可思議。
李太太雖出身商賈之家,卻也識文斷字,又因著家中熏陶,更看重一個“勤”字,對於命裏因果的,倒不是十分的篤信。
甚的得道高僧、甚的大運好運,既是老人家的一番好意,聽聽也就是了,卻沒有放在心上。
要叫她,道生一、一生陰陽,陰陽生地人三才,三才生萬物。
若要批命,自然得地人三才,也就是時、地利、人和,這三則缺一不可的。
若隻拿了八字來推演,本是不全之數,又怎的可能推演出人之一生的命數的。
要知道,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淮北為枳,人亦是如此。生在詩書禮樂之家,同生在草莽江湖的人家,眼界高度甚至於命數並不會相同的。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動心忍性。
事在人為,定勝人,人定亦勝。
尤其還有一則,這世上雖然沒有當娘的不盼著自家孩子好。可李太太很清楚,以李蹊的出身家世來,頂破了,也隻能算作二等命數,能夠依靠自己的努力奮起直追,成為世人口中的後起之秀,她已經心滿意足了,哪裏敢去指望少年得誌的。
那些個真正人間第一流的人上人,哪個不是打從娘胎起就開始走好運的。
當然,李太太心目中少年得誌的人上人,要麼就是甘羅,十二歲拜相;要麼就是寇準,三十一歲拜相,還有霍去病,十八歲封冠軍侯。隻有這些與國有功的名臣大將,才能稱作一聲少年得誌。至於那些個蠅營狗苟,以升官財為己任,以享樂為人生目的的,得誌便猖狂的少年人,根本就是兩回事兒。
一直都沒把這話兒當回事兒,這麼些年過去了,家中對李蹊期望甚高的老人也已經6續故去了,再沒有人提起這茬兒來,李太太早就把這甚的命數拋到腦後了。
可隨著李蹊過五關斬六將,一口氣站上了他祖父父親、叔伯兄弟們都沒能企及的金鑾殿。
又是金鑾殿唱名,又是西長安街外掛榜,還在兵部參加了盛大的會試宴,據還賜了銀子……喜訊傳來,李太太喜極而泣的同時,不知怎的,腦海中就蹦出了這句話兒來。
翻箱倒櫃,將當年早已褪色的書信翻了出來,把這幾句話翻來覆去的嚼了又嚼,李太太倒是不得不信了。
又念叨給茴香聽。
茴香卻覺得,其實就是那句再簡單不過的話: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李蹊自幼習武,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她娘家也有兄弟習武,饒是大冬的,夾衫上頭都能擰出二斤汗水來,這可不是普通人能夠堅持下來的。
哪個當婆婆的不喜歡媳婦心疼自己的兒子,李太太聽了不住的頷。
不過雖然同意茴香的話兒,可看著眉目舒展柔順的茴香,以及粉雕玉琢般的祺姐兒,李太太還是覺得李蹊確實有些運道的,要不然怎的能娶個明白媳婦兒呢!
隻不知道李蹊高中二甲之後,會被兵部選派到哪裏去任官……
卻更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半年光景,始終沒有眉目。
再加上李蹊因著要在京城活動的緣故,始終沒能返回崇塘,李家一家人的情緒不免有些低落。
好在李巡檢亦是官場中人,知道如今世道安穩、下承平,文武官員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想要落個好差事,也隻能慢慢籌謀了。
隻李家雖也算是世代官宦了,低階的官員多如牛毛,姻親故舊也算是遍布朝野,卻並沒有出過甚的封疆大吏。就算拿出看家的本事兒,也沒有力氣替李蹊謀劃些甚的,頂多也隻能幫著奔走一二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