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要是知道我為什麼來這裏就好了,我感覺我中毒了,難受得就像要死了,我想奔跑,結果就被沼澤裏的紅花吸引過來了。”

灰兄弟低聲嘟囔道:“巴希拉說得沒錯。”“他說什麼?”“人終歸要回到人中間。咱們的媽媽說……”“阿克拉也是這麼說的。”莫格裏咕噥道。“卡也是這麼說的,他比我們大家都聰明。”“你怎麼說呢,灰兄弟?”

“人娃--叢林之主--拉克莎的兒子--我同穴的兄弟--雖然在春天我暫時會忘記--但你的路就是我的路,你的窩就是我的窩,你的獵物就是我的獵物,你的生死之戰就是我的生死之戰。我的話也代表了其他三位兄弟,但是你怎麼向叢林解釋呢?”

“我會給大家說這個事的,你趕緊回去,召集大家到議事岩,我會把肚子裏的想法告訴他們。或許他們已經忘了我,--在春天來了的時候,他們也許會忘了我。”

“難道你什麼也沒忘嗎?”灰兄弟扭頭頂了一句,然後大步朝遠處奔去。莫格裏跟在後麵,心事重重。

“叢林之主要回到人氏族了!快到議事岩去!”灰兄弟大聲地喊著。但是在春天裏正玩得快樂、興奮的叢林居民們隻是回答:“炎熱的夏天他就會回來,雨季會把他趕回自己的窩。來吧,和我們一起跑、一起唱吧,灰兄弟。”

“可是叢林之主要回到人中間了。”灰兄弟又說一遍。“咿--喲啊畦?那又怎麼了?難道因為這個,春天的美妙就要減少一分嗎?”叢林居民答道,他們還是繼續唱著春天的歌,一邊追逐嬉戲。當莫格裏心情沉重地穿過熟悉的石堆,來到當年自己被帶進議事會的地方,隻見到了四兄弟、老得幾乎瞎眼的巴魯和身體巨大的卡。“你的路真的走到頭了嗎,小人兒?”卡說。莫格裏突然坐了下來,用手捂著臉,嗚嗚地哭了出來。“盡情地哭吧。咱們流著相同的血,你和我--人和蛇。”“我已經沒力氣了,但不是毒藥的錯。我感到身體裏又像有紅花又像有水,一會熱一會冷。而且--我什麼也不知道了。”

“這還用說嗎?”巴魯轉過頭,望著莫格裏躺的方向,緩緩地說。“阿克拉在河邊說過,莫格裏會被莫格裏趕回人氏族。巴魯也知道,巴希拉--巴希拉今晚上哪兒了?--他也知道。”

“小人兒,咱們在冷巢碰麵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卡動了一下身子說,“人終歸要回到人中間,雖然叢林不會趕他走。”

“小青蛙,叢林裏沒有誰要趕你回去,走你自己的路吧,回到和你血脈相連的同類的窩裏去吧。不過記住,叢林之主啊,需要我們的腳、牙齒、眼睛,或者在夜裏飛速傳信的時候,叢林隨時會為你效命。”

“哈咿--嗎咿,我的兄弟們,”莫格裏舉起雙臂哭著說,“我什麼也不知道了!我不想走,可是兩隻腳卻不聽我的使喚,他們奔跑著把我帶到了沼澤地的小屋子。”

“你選擇回到人氏族,沒什麼可羞恥的。蜜吃完了,空蜂巢就該拋下了。”巴魯說。

“舊皮蛻了,”卡說,“我們就無法再穿上它,這是法律。”“聽著,我最親愛的,”巴魯說,“眼下的情形不是人娃請求離開狼氏族,而是叢林之主要改變自己的道路。你想幹什麼就應該去幹什麼,別忘記了,你是叢林之主。”

“可是巴希拉和贖買我的公牛怎麼辦?”莫格裏說,“是巴希拉和那頭公牛把我留在叢林的……”

“所以我才來晚了,”巴希拉從叢林中鑽出來,站在他麵前,和從前一樣敏捷、強壯、威風凜凜。他伸出還滴著血的右掌說,“這次打獵花了很長時間,但他現在已經死了,躺在灌木叢裏--一頭兩歲的公牛--他可以贖回你的自由,小兄弟。所有的債都還清了,這是叢林的法律。”他舔著莫格裏的腳,“記住,巴希拉愛你!”

“都結束了,走吧。回到人氏族去吧,聰明的小青蛙!”巴魯說。莫格裏頭倚著瞎熊的身子,胳膊繞著他的脖子,不停地抽泣。巴魯費力地舔著他的腳。

“蛻皮是艱難的,但是每條蛇都會把他脫下來,你也一樣,小兄弟。”卡說。

“今天咱們在哪兒做窩?從今天開始,咱們要走新的道路了。”灰兄弟說。

莫格裏哭了,哭得很傷心,他仔細地把每個叢林朋友都看了幾遍。他知道,以後他們會有不同的狩獵道路,不過他永遠也不會忘記他們,永遠也不會忘記自己是自由的叢林之民,快樂的小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