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已獨自回到房中,靜靜把玩著父親給他的那枚玉環,眉頭輕輕蹙起,今晨的立主謠言,究竟是誰傳的?
劉演不會這麼糊塗,舂陵軍並入綠林本就是外姓軍隊,這才短短一段時日,即便是劉演真有心帝位,如今腳跟未穩,絕非一個好時機!謠言定不是他傳的,想到今日議事廳內謝忠一臉陰翳的神情,也不該是大哥……
剩下有可能的便隻有蘇曠和劉玄,劉玄……
青竹搖了搖頭,不會是他,此時劉玄應當明白,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他尚未有足夠的實力,那個皇位對他而言無非是一個樹立敵人的禍端……
是蘇曠!
青竹眼中閃過一抹難以言明的神色,伸手揉了揉額角,事情已然變得棘手,若這件事是出自蘇曠的手筆,那吩咐蘇曠做這件事的,會是誰?是蘇曠背後的匈奴,還是他的恩師王莽?
回想起立秋宛城之難那天,皆因宛城失敗,綠林相安無事,新朝王莽未損一座城池,匈奴因中原大亂得以休養生息,三方皆是各得其所,蘇曠這一手不可不謂絕妙之筆,或者該是說,這才是蘇曠應有的手筆!
可劉玄和劉演,隻消一人即位,王莽都不能坐視不管,大哥也必不甘心,相較之前那個神來之筆,這次行事卻反而顯得粗糙了幾分,這並不是蘇曠往日的行事風格,或者該是說……
思慮至此,青竹眼中精光一閃,蘇曠終於露出了本該是他的野心了嗎?那麼今日王匡王鳳這兩兄弟也該是蘇曠的人了。
謠言一出,蘇曠是想將劉玄推上帝位,蘇曠想做些什麼?
青竹揉著額角搖了搖頭,無論如何這個皇位如今隻能是劉玄的,正如謝方所言,隻有劉玄坐上皇位,大哥他才無後顧之憂,青竹想到這不禁苦笑一聲,這真是明知是一個圈套,還得往下跳……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輕叩幾聲,青竹長身而起,將門拉開,卻是上次蘇曠身邊的那名小廝站在門外。
青竹微微一愣:“你是……”
小廝已經施了一禮:“我家主人請二公子過府一敘。”
青竹點了點頭,理了理衣袂,便讓小廝向前領路。
……
雖是在襄陽,可此時這間房給青竹的感覺便同綠林時一模一樣,四處燈火執掌,卻還是難以驅散環繞在身側那一絲陰冷,青竹執起桌案上酒盞端到唇邊飲盡,借此驅寒,蘇曠便慈祥提過酒壺替青竹盞中酒斟滿,遞給青竹:“賢侄,欒兒對你的事已有些許鬆口了。”
青竹知道蘇曠在說的還是以前那件事,麵露一副興奮的模樣,接過酒盞:“伯父所言可是真的?”
蘇曠點了點頭,釋然道:“以後便得靠你自己了,一會兒欒兒就回來,你自己多同她聊聊。”
青竹將樽中酒一飲而盡,激動地點了點頭:“蘇伯父,此事若成,侄兒真不知該如何感謝你……”
蘇曠輕輕笑了笑,又將酒樽添滿,不以為意擺了擺手:“若不是賢侄,老夫也不知欒兒這孩子什麼時候才能有個著落,真的細算下來,要謝的該是老夫才是。”
蘇曠這番道謝卻是有著幾分真心實意,青竹卻搖了搖頭:“這件事對侄兒而言無比重要,蘇伯父往後若有什麼難處,盡管來找侄兒便是。”
蘇曠沉吟一會兒:“既然賢侄都這麼說了,老夫此時倒是有一件為難之事,隻是不知……”
青竹神色肅然道:“伯父但請直言無妨!”
蘇曠慢悠悠地道:“賢侄,今日之事你也在場,當知我綠林不日便會擇立君主,隻是大公子他……”
青竹心道蘇曠果然言及此事,唇角帶了一分笑意:“蘇伯父原來是為此擔憂,大哥他雖是不快,可我謝家畢竟世代忠於皇室,大哥他當會明白以大局為重的。”
蘇曠搖了搖頭:“大公子在綠林素來聲威極高,倘若為此而受冷落我隻怕大公子新生憤懣,畢竟大公子從來都是綠林的少帥……”
青竹神情漸漸嚴峻下來,眉宇間卻透著一絲疲憊:“綠林現在畢竟還是由父親做主,大哥他應該會有分寸的。”
蘇曠眼中閃過一絲異彩:“我擔心的便是這個,二公子你平日同少帥一起時,也幫著規勸規勸。”
青竹揉著額角搖了搖頭,眼皮卻越來越沉重:“伯父放心,即便二哥平素如何驕縱也是父親的兒子,何況父親不止有一個兒子……”
蘇曠一臉擔心地模樣:“賢侄可是喝多了,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話音剛落,青竹已經倒在案上睡了過去。
蘇曠看著眼前昏睡過去的男子,撫著頜下的一縷胡須,得意一笑,命人在桌前隔起一塊屏風。不多時,蘇欒已寒著一張俏臉,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