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此時正襟危坐看著劉秀,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嚴肅:“方才我也說了,你這次河北一行,有兩個敵人,一個是蘇曠,另一個便是劉玄。而劉玄,隻要你按著他的吩咐前往河北招撫,他既拿不到你的詬病,便暫時不會分心去動你,畢竟調你去河北,已經達到了他的目的,若是此時再借口對付你,漢軍中父親的綠林舊部以及昔日受過你大哥照拂的將領都不會坐視不理,劉玄這邊暫時可以安心。”
劉秀沉吟一會兒,隨即讚同地點了點頭,複又看向青竹:“那另一個蘇曠呢?”
青竹想起那個惶惶如喪家犬匆匆逃離宛城的蘇曠,不禁輕聲一笑,事情竟發展到今天這一步,促成這一切的蘇曠又可曾料到?本以為他為了活命會隱姓埋名,或是逃入匈奴,如今看來,蘇曠仍不死心,想逃到河北借匈奴之勢東山再起。
隻可惜匈奴此時正因為青竹的布局陷入戰亂,自顧不暇又怎會理睬蘇曠,待他好不容易憑著一己之力在河北發展出一股勢力時,大半個天下已被漢軍和赤眉瓜分的差不多了。
“至於如何對付蘇曠,你此行隻須知道一件事便夠了。”青竹頓了頓,一字一句道:“河北是他最後的憑借,他輸不起……”
劉秀皺了皺眉,奇怪地望著青竹:“什麼意思?”
青竹淡淡一笑:“王莽想要蘇曠死,劉玄也想要蘇曠死,而如今蘇曠身在河北也不再是什麼秘密,這麼多人盯著他想取他的項上人頭,而天下之大偏偏沒有蘇曠的容身之處,這河北就將變成蘇曠最後的一根稻草,失了這根稻草,蘇曠就真的必死無疑了。”
青竹頓了頓,緊緊盯著劉秀,一字一句道:“而倘若此時能站出一個人來,非但不要他的命,還能站在他這邊,你說蘇曠會如何?”
劉秀看著青竹的眼神變得愈發奇怪起來:“你讓我去做這個人?”
青竹頷首沉聲道:“正是。”
劉秀笑了,怒極而笑,望著青竹:“我大哥是如何死的青竹你難道會不知道?不錯,要蘇曠死的人何其多,我劉秀不要他的命,也自有人要他的命,可讓我救他,劉某人做不到!”
劉秀說到這裏,大大喘了幾口氣,平息一會兒,複又看向青竹,望見那嘴角還掛著的淡淡一抹笑,語氣微微緩和下來:“且不說我同蘇曠的恩怨,青竹,難道你忘了這天下還有一個赤眉,既不要他命,又能給他利……”
說到這裏,劉秀見青竹笑的愈發愉悅,不禁閉口不言:“怎麼了?”
青竹驀地想起阿欒,想必蘇曠早知今天會落到這番地步,昔日也不敢急著同阿欒扯破臉皮了,舒服地歎了一口氣:“即便是赤眉的樊崇,也想要除蘇曠而後快啊……”
劉秀愣了一會兒,他印象中蘇曠和赤眉並無瓜葛,不禁奇道:“為何?”
可青竹卻隻是淡笑不語,似是不願回答。劉秀輕聲歎了一口氣,也不再追問,隻是沉默下來,權衡著方才青竹一番言語中的利弊,不多會兒,劉秀已做了決定,抬頭看向青竹:“我明白了,若想破劉玄這局死棋,便隻有同蘇曠握手言和一條路。”
“隻是……”
劉秀遲疑一會兒問道:“你口中所言這所謂的死局隻是對我一人而言,蘇曠自然還有其他生路可走,若我直接去見蘇曠反被他吃了,那該如何?”
青竹敲打席案的指節驟然停止,似笑非笑看著劉秀:“這便要看你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