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於晏晝思夜想思索出的這個法子,卻被青竹當即揮手拒絕了,他想要痛快的死去,淳於晏無奈之下,隻得將這顆藥丸轉交付到趙凡手中,當看著那襲白色身影越來越近,趙凡當即再不遲疑,立即掏出藥丸送入了青竹口中,可即便是如此,也隻不過能支撐青竹多活十日罷了。
一日又一日,如今卻已是第八日了……
這八日內淳於晏似是瘋了一般地翻尋著醫術,淳於家各門精通醫術的後人們也被這位年到古稀的家主大發雷霆之下打發去山間拋找著各式各樣的藥材,可還是一點消息也無……
八日內,蘇欒寸步不離守在青竹身旁八日,赫連也在青竹房外一跪也是八日,自蘇欒獨自一人騎馬出城之後,赫連大驚失色之下急忙回了未央宮去拜見樊崇,隨後又領了一路人馬匆匆出城去尋蘇欒,同城外河北軍一陣劍拔弩張之下,赫連順著人群便見到了一把將青竹摟在懷中的蘇欒,赫連知道,這兩年多來所做的一切什麼都白費了……
遵照著蘇欒的意思,長安城門大開,赤眉樊崇舉城投降,自此,從謝方浴血殺出長安綿延至今這近二十年中原的兵禍,隨著光武帝劉秀攻入長安之時,終於宣告結束。
蘇欒將手中金刀放在手中摩挲許久,鄭重交托到立在床榻一側一身玄色帝王冕服的劉秀手上,劉秀端詳手中金刀良久,複雜看了眼蘇欒:“你該知道這是他為你留下的最後一點東西,你真的要將它交給我?”
“他將匈奴留給我,是怕我無處可去,他覺得,草原該是我最後的歸宿……”蘇欒眷戀看了床榻上青竹一眼:“曾經確實如此,他一直都很了解我,可現在不是了,他的心願是助你天下大統實現他的亂世清平樂,而他的心願,也會是我的心願,這把金刀,於我已無用了。”
劉秀輕輕歎了口氣,緩緩摟住一旁默默抽泣不語的陰麗華,將金刀收在懷中:“我終於知道,他為何會喜歡上你,你放心,他這麼喜歡你,一定舍不得離開你……”
蘇欒強抑著悲傷點了點頭,今日已是第九日了吧……
便在這時,一個內侍急匆匆自殿外跑了過來:“陛下,淳於先生來了!”
此時殿內蘇欒劉秀和陰麗華齊齊轉身,隻見一個年過古稀身形佝僂的老頭手中顫顫巍巍捧著一株藥草踱著碎步匆匆趕到殿前,語氣卻是從未有過的喜悅:“找到了,找到法子了……”
淳於晏將手中藥草放在眾人眼前:“便是這個,這些時日在長安城外發現的‘疫病’,這些年兵荒糧荒的,平頭布衣百姓沒了吃食,便隻好去城外挖野菜充饑,也是這幾年長安城外突然長出這些可食用的奇異植株,而長安城中身患‘疫病’的人,莫不是長期以此物為食,初時一天兩天並無異常,可一年下來,這些人心髒如今皆是如青竹一般逐漸衰竭,可相較之下又有不同,老夫診脈發現二者脈象一個是陰極而衰,一個是陽極而衰,若是以此陽補彼陰,青竹之病,當可解!”
說話間,淳於晏已來到青竹身邊,將手中藥草放入藥杵中輕輕碾碎後,放在青竹口中,如釋重負般籲了口氣。
蘇欒擔心望著淳於晏:“淳於先生,這藥草能救活青竹?這株藥叫什麼名字?”
淳於晏輕輕點了點頭,目露一分希冀:“這株藥便是老夫從醫七十餘載亦從未見過,這株藥草既是能令青竹絕處逢生,又是在這漫天桃花盛開之際生長,不如,便稱它為‘夾竹桃’如何?”
蘇欒重重點了點頭,緊緊將青竹雙手握住,便在這時,青竹眉梢不經意間輕輕蹙了蹙,旋即緩緩舒展開來,興許是殿內光暈刺眼,青竹微微將雙眼眯了會兒,旋即緩緩睜開,一雙眼一瞬不瞬停留在眼淚猶自啪嗒啪嗒往下落卻硬是沒吭出一聲來的蘇欒身上,嘴角牽起一個柔和笑容,緩聲道:“傻丫頭,哭得這麼小心做什麼,可是誰欺負你了?”
蘇欒哇的一聲哭出聲來,一把將床上青竹抱住:“我便知道,未央宮最後那聲‘珍重’決不會是你我二人的永別,青竹……”
青竹歎了口氣,兩行清淚自眼角悄悄流入鬢間,右手卻已悄然攬在蘇欒腰間:“放心,我再也不會丟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