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宋冉華一驚，毒梟蹲在木盆前，微微低著頭，似乎是在端詳她的雙腳，從她的角度隻能看到那人濃密的黑發和微微弓起的後背。
“你幹什麼？”
“幫二侄女捏腳啊，我的手藝還不錯，二侄女試試？”
“你別——”宋冉華有些慌了，毒梟的舉動讓她亂了陣腳，彎腰去擋毒梟的手臂，對方卻完全不為所動，隻是抬頭對她笑道：
“喲，二侄女，你們姑娘家的腳真白淨。”
宋冉華呆愣愣地看著他低下頭去，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自己的腳背，捏著整個腳掌輕輕搖了兩圈，接著開始在穴道上用力。宋冉華隻覺得自己腳底一麻，踝關節處也傳來輕微的酸痛，經熱水一泡，一種舒適感自腳底傳向四肢百骸，讓她僵硬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
“二侄女，我的手藝如何？”毒梟捏了一會兒，挑眉問道。
“很舒服。你……你怎麼連這個都會……”
“有一次幹活，我得化妝成捏腳堂倌，就學會了。”
“那次你殺的是什麼人？”
“二侄女想知道？”毒梟抬起頭，衝宋冉華咧嘴一笑，“可惜了，這可是機密。”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到底做過什麼樣的事。宋冉華隻覺得眼前的這個人忽近忽遠，時時刻刻都在誘人靠近，卻時時刻刻都散發著拒絕的氣息。
“二侄女，腳抬一下。”毒梟的手指輕輕地劃過宋冉華的腳底。
“哦。”宋冉華回過神來，連忙抬起雙腳卻因為動作幅度有些大，牽動得毒梟的胳膊被抻直了。就在那個瞬間，她發現毒梟嘴角的笑容僵了一瞬，眉頭也微微皺了一下。
“你，你怎麼？受傷了？”宋冉華放下雙腳，伸手扶住了毒梟的肩膀，她居然感覺到了細微的顫抖。
毒梟笑著呼出一口氣，“要幫二侄女救潘兒爺，總得付出點兒代價。”
宋冉華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沒有注意到自己不自覺拔高了音調，“傷在哪裏？我學過一點救護，你讓我看看。”
毒梟起身拿過架子上的毛巾擦幹了手，從兜裏摸出一根煙，剛要戳在火盆裏點燃，就被宋冉華按住了手。
“受傷了不能抽這個。”宋冉華有些惱火，這人是生怕自己晚死嗎？
對方似乎不太領情，不過在宋冉華的強勢下也沒有堅持。煙草的香味繚繞不散，不斷鑽進宋冉華的鼻腔裏，腦子裏有什麼閃過，突然間意識到，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煙，是為了掩蓋身上的某種味道。
煙草味。
“你——你用了鴉片鎮痛？！”宋冉華明白過來，失聲喊了出來。
毒梟生生捱了三刀，一刀紮在左肩，另外兩刀紮在腰側。而他為了止痛居然用了鴉片煙膏，鴉片止痛固然來得快，但是藥三分毒，更何況這藥本身就是毒藥，這無異於飲鴆止渴。
之後毒梟還是服軟了，坐在床上讓宋冉華幫他清理傷口上的鴉片煙膏，臉上的表情還有點享受這種感覺。
“二侄女，好像咱們倆見麵的時候我都受著傷，這算不算一種緣分？”毒梟笑嘻嘻地看著宋冉華，全然一副無賴樣子。
“我不想跟死人有緣分，”宋冉華壓抑著滿腔的怒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和些，“我都不知道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自己不要命，誰都救不回來。”
“嘿，我可不是野狼，他才是真不要命。”
宋冉華手裏頓了一頓，決定不接他這話，從醫藥箱裏翻出紗布來一層一層綁上，又故意很用力打了個結。她滿意地看著毒梟齜牙咧嘴地喊疼，“知道疼就好。這幾天少亂動，想吃什麼我弄給你。”說著指了指枕頭，毒梟就乖乖地躺到了床上。
“嘖嘖，二侄女，這傷受得真值。”被照顧的人腆著臉咂咂嘴，笑著說道。
正要給毒梟拾掇被子的宋冉華雙手一抖，直接把被子扔在了毒梟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