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後,貓頭鷹咕咕先生送來了第二封信。這第二封信不是一封簡單的信,而是一篇長長的《老虎的生活》,用十片梧桐葉才寫完。《老虎的生活》原本是一本書,寫這本書的,是山林裏的“百科全書”先生。
山林裏生長著什麼植物,都有哪些動物生活在那裏,這些事情,不隻我們人類的動植物學家關心,山林裏的“百科全書”先生也很關心這事。山林裏的“百科全書”先生住在樹洞裏,有時候用鵝毛筆在紙沙草製成的紙上寫,有時候用尖利的石筆在樹幹上寫,有時候用堅硬的鐵筆在岩石上寫。他有時候瘦高瘦高,有時候矮胖矮胖。他的胡子看上去和樹根差不多,額頭上布滿樹癤疤一樣的疙瘩。沒有人知道他有多大歲數了,問他自己,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不寫書的時候,就在山裏走動,但他特別愛打瞌睡,有時候,走著走著就睡著了,而且一睡就是一百年。他睡著的時候,看上去就像是一棵百年老樹。山林裏的百科全書先生,又叫“山神”。他寫的書,常常藏在岩石縫裏或者樹洞裏,要運氣特別好的人才能找到。老山神眼看著老虎就要絕跡了,便喝了滿滿一池塘烏龍茶,好不容易打起精神,戰勝瞌睡,用鵝毛筆把他所知道的老虎的生活記錄下來了。他剛寫完,還沒來得及把書藏起來就又睡著了。一陣風把書頁吹散,又讓它們像樹葉一樣落在山坡上。咕咕先生正好撿到其中的幾張,寄給了動物園的老虎力雅。
老虎的生活
在中國,自古以來,最受人敬畏的動物莫過於龍和虎。龍是人們想象出來的神物,誰也沒有真正見過;虎卻是活生生的動物。
虎,以它魁梧的體魄、斑駁的皮毛花紋、閃爍著凶光的一對大而圓的眼睛而大顯神威;它的上下頜各長了一對像利劍那樣長而鋒利的犬齒,四肢五指各有一把像鐵鉤似的利爪。它狂怒時,發出雷鳴般的聲聲虎吼,體毛倒豎,使體形猛然增大,接著便搖動鐵棍般有力的長尾,張牙舞爪,縱躍奔跳,真是虎虎生風,威震百獸。即使萬物之靈的人類,也極少有敢與老虎單獨抗衡者。很久以前,紅霞大山下曾有一個獵人,人稱劉大膽,整天在山裏狩獵,槍法百發百中。無數飛禽走獸死於他手下。一日,他在山間小道上,猛然和一隻不滿周歲的小虎相遇,卻嚇得扔掉獵槍,落荒而逃。當時小虎並沒有追他,可他回家後不斷做噩夢,總夢見自己被老虎追趕,不久,劉大膽瘋了……隻可惜,虎越來越少了。據說現在世界上比較像樣的動物園裏都有老虎。離開了山林的老虎,還會是老虎嗎……讀完這幾張信,力雅大概明白了寫信人的意思,於是下定決心:我和我的兒子一定要回到森林裏去,做真正的老虎。
2.老虎的回信
“我要離開動物園,到森林裏去。”力雅對飼養員說。
可飼養員聽不懂力雅的話。他看到力雅朝他張開嘴,嗚嗚地叫,以為它餓了,趕緊把一塊肉塞進它的嘴裏。
“不,我不是要吃東西!”力雅搖搖頭,把肉吐掉,對飼養員說,“我要回到山林裏去。我要像我的祖先那樣生活。”飼養員還是不懂力雅的話。飼養員抱起小虎力力,把奶瓶塞進它的嘴裏。又從飼料桶裏抓起一塊肉,塞給力雅。力力剛出生不到十天,眼睛還睜不開,耳朵也聽不見。它閉著眼睛吧嗒吧嗒,吧嗒吧嗒,隻顧喝奶。
力雅伸出爪子,“啪!”把肉打掉,又衝著飼養員咧開嘴:“啊嗚——啊嗚—啊嗚—”
力雅說:“我要生氣了。”它記得咕咕先生的信上說,隻要老虎一生氣,不管是人還是動物,都會嚇得發抖。力雅抻長脖子,讓自己身上的毛倒豎起來,這樣能使自己的個頭看上去大許多,發起脾氣來才會顯得自己更有威力。
“啊嗚嗚嗚——”力雅生氣地叫。
可它的聲音聽上去一點也不可怕。它不僅沒有嚇住飼養員,還讓他誤會了。飼養員把力力放到牆角的草墊上,滿臉微笑著,朝力雅伸出手來。他的手撫摸著力雅脖子上的毛。一下,一下,一下。力雅心頭的怒火慢慢地熄滅了。它不由自主地將頭朝飼養員靠過去,輕輕在他身上蹭。飼養員抓起一塊肉,塞進力雅的嘴裏,一邊撫摸著它的毛,一邊對它說:“力雅,你可真了不起,生了一隻小老虎,做了媽媽。好好吃吧,力雅……”
力雅吃著新鮮的肉,眯起眼睛打量著院子裏來來往往的遊客,聽著小老虎力力吧嗒吧嗒的吃奶聲,心裏覺得幸福極了。它想:就這樣幸福地生活吧,為什麼要離開動物園,到森林裏去呢……過了些日子,小虎力力已經能在鐵籠子裏跑來跑去了。它睜開好奇的眼睛,打量著鐵籠外麵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