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躍突然覺得身體脫力一般的疲憊,鮮血流過臉頰,濃鬱的血腥味鑽入鼻孔,看著被自己砍掉一半的脖子,歪在一邊的人頭,人頭上的眼睛正驚恐看著自己。
周躍猛然覺得無比的惡心從心底升起,轉身彎著腰吐了起來。程勳連忙架住周躍問道:“公子沒事吧?”
周躍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少年在自己被救的那一刻,跌坐在血泊裏。這會緩過神來,爬起身來,朝周躍施了一禮,說道:“多謝公子相救!”
周躍擦了擦嘴角的穢物,說道:“你家人呢?”,少年從懷中拿出一方手帕,遞給周躍,示意他擦擦手。
少年嘶啞著嗓子說道:“我沒有家人”,周躍點了點頭,聲音還是公鴨嗓,想來跟自己差不多大。
“那跟我走吧,至少保你活著”,說完周躍冷冷地看了一眼熟視無睹的人群,轉身回到了牛車。
程勳、張鳴柯帶著軍士跟隨而去,少年楞了一會,領起斬馬劍,快步跟上。
崔氏看到周躍回來,拉起布簾著急地問道:”剛才你怎麼了?怎麼滿身血?”,剛才周躍的怒吼,把崔氏嚇壞了,以為出了什麼事。
周躍連忙安慰道:“阿母放心,孩兒沒事,一會就要出城了,阿母安坐”,崔氏深深地看了周躍一眼,放下了布簾,不再言語。
車隊停在宣陽門,慢慢等待出城,滿城的哭喊、血腥,周躍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周躍將程勳、張鳴柯喚來,咬牙說道:“掛起父親的旗號,讓那些士族讓開道路,如若不讓,殺之!”
程勳猶豫地說道:“前邊好多高姓世家,這麼辦……恐怕壞了司徒大人名聲”,周躍恨恨地說道:“這個時候還談什麼名聲!士族高門從來沒管過別人死活,殺之也無不可”
周躍因為憤恨而扭曲的臉,嚇壞了程勳、張鳴柯,周躍皺眉說道:“還不快去!”,程勳連忙答應,讓人掛起傅祗的旗號,上書傅祗的官職,朝宣陽門擠去。
程勳留個心眼走在隊伍之前,沒敢讓老實的張鳴柯打前站,令軍士大喊“緊急公務,奉司徒大人令出城!若有阻者殺之!”
周躍看了看跟在身邊的少年,一身破爛,抿了抿嘴說道:“去換套衣服”,說完打開包裹,取出自己的一套衣物扔給他。
城門口的士族高門見全身明光鎧的百名軍士,腰挎斬馬劍、手持長戟、大盾,押著三輛牛車,趕忙讓開道路。
若不是司徒大人軍令,誰能拆的動這些個精兵,要知道私造甲胄那可是謀反的大罪。何況傅祗名聲一向很好,救了不知多少士人,多少世家因此免了滅族之禍。
車隊進入城門時,一個中年文士攔住去路,“將軍且慢行!”,程勳握緊了手中的斬馬劍說道:“你是何人?為何攔住去路?”
中年文士拱手一禮說道:“我乃是典兵參軍、濟陰太守祖逖,敢問將軍可是去搬救兵?”,程勳曾經聽說過祖逖大名,祖逖跟劉琨任司州主簿時,一時被稱為俊傑。
聞雞起舞的祖逖?周躍有些驚訝地看了看祖逖。隻見祖逖滿麵灰塵,身上的寬衫還沾有片片血跡,雙眼希冀地看著程勳。
“祖太守請讓開,有些事是不該問的”,程勳說完一擺手,示意車隊繼續前進。
待車隊出了城門,祖逖激動地朝車隊揮手,大喊道:“若是司徒大人搬救兵,我願帶全族一百多戶死守洛陽!”
周躍回頭看了看宣陽門,咬牙說道:“我一定還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