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可以安江南士族的心,二來也能安南渡士族的心,三卻給傅熙造成了困擾。聽到這個消息的青兗兩州士族,更加有底氣了。既然故土隻剩下石勒一支孤兵,中原馬上要克複了,傅熙分給流民的田畝是不是該收回了。
王敦高聲說:“今早上剛接到雍州新軍報。胡漢中山王劉曜,親長安迎擊,跟賈疋等在黃丘(陝西省涇陽縣西北)會戰,劉曜大敗。賈疋乘勝攻擊胡漢涼州刺史彭蕩仲,斬彭蕩仲。麹特等也在新豐擊破劉粲,劉粲退回國都平陽。賈疋等兵勢大振,關西各胡人以及各地漢人紛紛舉兵響應。”
“放眼中原王彌已是墳塚枯骨,胡漢石勒一支孤兵,被我大晉四麵包圍。中原克複有日矣!”
從雍州到青州再到建鄴,傅熙的消息自然比不上王導。聽到賈疋、麹特等人的戰果,傅熙也不禁咋舌,幾十萬大軍都無可奈何的胡漢匈奴大軍,竟然被賈疋、麹特十幾萬叫花子兵給打敗了。
所有在場的士人更加興奮,自八王之亂以來,朝廷屢戰屢敗,鮮有大勝。大家驟聞之下,俱是大喜過望,高調讚揚起雍州來。尤其是關中六大家族,仿佛立即成了指點千軍萬馬的大將軍。
“長安克複就在左近……”
“那個劉曜是不是攻陷洛陽,搶走羊太後那個?”
“讓賈疋和麹特乘勝追擊,攻打胡漢國都平陽,讓胡人把陛下送回來!”
“…………”
看著群情激奮、頭腦發熱的士人,傅熙無奈搖了搖頭,剛要拉著王羲之走開,郗鑒對傅熙笑道:“世民覺得雍州還會再敗麼?”
“道徽公覺得呢?”,傅熙看著郗鑒閃爍的眼睛說:“聽說道徽公精於奇謀,為何不推算一番?”
“胡漢不得人心,長安必然克複”,郗鑒模糊的說道。
“道徽公的話還有層意思是:當然能勝,恐怕長不了吧?”
“哦?世民也以為賈疋、麹特長不了?”
傅熙不可置否地說:“不是我以為,實際就是這樣……。我想知道的是,值此大亂之世,王導一味的********是為何?道徽公可知?”
郗鑒長歎一聲,苦笑道:“你知,我知,有心之人皆知。無人敢說罷了”
周顗止住議論紛紛的士人,咋舌嗤笑道:“賈疋、麹特大勝著實讓人振奮。但……茂弘、處仲,這便是你們說的‘力’?”
王敦點了點了頭,說道:“伯仁以為呢?”
王導掃了周顗一眼,麵色一沉,沉默不語。但他心裏明白周顗要說什麼。王導能平衡南北士族之間的矛盾,平衡士族跟皇權之間的矛盾,讓中國的南方第一次超越北方,自然對****的根源看得是一清二楚。
“當然是!”,周顗連喝了三杯酒,很幹脆地肯定了王敦。王敦一愣,周顗讚同別人的意見可是少有的。
“然觀賈疋、麹特之勝,相比苦縣、洛陽之敗,有識之士都明白我們失敗的原因在哪。王茂弘,你也知道!可是為什麼,自洛陽傾覆之後,我們還是一敗再敗?”
周顗此時有些微醉了,敞開了懷,起身在人群中來回踱步,高聲說道:“知道,你知,我知,天下人都知。然知道不等於去做啊!這些事沒人去做,誰做?你們都是清高之人,視‘力’為俗事嘛!”
“茂弘,你話說的鏗鏘有聲,胸膛拍得‘咚咚’作響,我等再留下記錄,成為千古佳話!那這之後呢?茂弘啊!這事情也就結束了吧?”
王導麵色一正,雙袖一籠,搖著麈尾不語。
周顗走到王導麵前,盯著王導說:“什麼新亭之會?你們不過是在清談,又一次窮嚼蛆罷了!而你,茂弘!不過是仍在這裏再一次的窮嚼蛆而已!”
周顗:“徒歎國土淪喪,祖宗之地,祖宗之民!無可奈何地哭一場,大家也就該散了吧?”
周顗的話連珠炮似得句句話誅心,震得幾十號人目瞪口呆。
王敦勃然變色抗聲說:“伯仁此言太過了吧?你怎麼知道我們沒去做?茂弘喝罵,不過激奮諸君振奮精神罷了。何來窮嚼蛆之語?”
傅熙抱歉地看了看王導,心想怨不得自己不顧親誼讓周顗當麵揭短了,好人好處總不能全讓王導得了嘛。
“處仲不要動怒,聽我慢慢道來”,周顗拿著麈尾拍了怕王敦,對周圍坐著的士族說:“我隻問五個小問題,如果處仲能答得上來。我周伯仁甘願給你哥倆賠禮道歉”
麵對周顗步步緊逼,王導卻意味深長地看了傅熙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