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蛇丸的語調艱澀。
那是他少年時代最晦暗的一段往事。在晦暗的角落裏,被扯破淩亂一地的衣裳,還有痛苦到幾乎要痙攣的身體,無法反抗壓製的恐懼,曾經整整折磨了他十年。很長的一段時間內,他拒絕任何人的靠近,不論男女,即使受了傷也寧願這麼耗著,也不願讓醫忍的綱手幫他治療。
直到他有力量複仇。
“後來,我把他們當初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加倍奉還!木葉村子裏那些突然失蹤的忍者,全部都到了我的實驗解剖台上。”
但是也無論如何改變不了‘發生過’這個事實!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櫻裏轉開眼,扯著他快步往前走。
她的臉上,淚水紛紛落了下來。
他少年時那些晦暗的角落,偏僻的巷角,被黑暗和陰影遮蔽的地方,並不如人們所想的那麼隱秘。總會有不知情的人誤打誤撞,不小心瞥到這種下流肮髒的脅迫。
那個被他稱為自來也的男人,由第一眼驚愕,日夜輾轉難眠,對腦海裏看過的畫麵揮之不去,再到後來的以厭惡態度掩飾對他的覷覦。
太髒了,太髒了!!!
不行,現在不能哭!
櫻裏一把抹掉臉上的眼淚,強笑道:“我們是要來找你最珍貴的東西的,不是這些……不是揭你的舊傷!”她用力吸了口氣,眼眶能是通紅。
大蛇丸笑了,“這並沒有什麼不好的。我已經看不到了,那些過去,現在你幫我看看。”
他繼續告訴她,忍界大戰裏死去的人很多。
“綱手在那時候先後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先是她的戀人,然後是她的弟弟。斷那個孩子,我明明看著他很有活力地跑過去救人,結果……”
一張引爆符埋沒了他全部的未來。
“那孩子平時咋咋乎乎的,很容易被激怒。瞪著圓圓的清亮的眼睛,那模樣,跟你生氣的時候幾乎一模一樣。現在想來,還真是讓人覺得懷念啊。綱手,我從來沒見過那個女人哭。後來卻因為繩樹的死而患了嚴重的心因性恐血症,她本來是個戰場上最出色的醫忍……”
他很是唏噓。
櫻裏的手撫上他的臉,“你也在哭,大蛇丸。”
一直到現在,他的幸福都寮寮無幾,虛幻得,像抓不住的浮塵細水。手指收得再緊,它們一再地從手心裏漏出去。誰的幸福又不是這樣呢?
“你很喜歡你的學生紅豆,為什麼後來又拋棄了她?還抹掉了她對你的一切記憶?”
“紅豆是猿飛老師,也就是當時的三代火影大人安排在我身邊的眼線。我在海之島的基地裏告訴她,三代也知道我的研究,並不是虛言,隻是她不相信我。那時候三代已經發明出了水晶球之術,木葉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那時候我跟木葉另一個‘根’組織合作了,團藏想要寫輪眼,他需要我的力量……器官移植術本來是禁術,隻在八神一族的卷軸裏出現過,隻有我能開發出來。三代放任我私底下做這些,因為他想借我的手毀掉‘根’,他和‘四代’的位置來誘惑我……我隻是木葉上層和團藏的‘根’鬥爭的棋子。隻是他們沒想到,我根本不屑於當棋子!我也對這些人虛偽的麵孔感到厭惡——”
……
櫻裏就這樣一路走,一路聽著他的故事,最終她引領著他走到了終點。在決定去到他身邊時,她曾經有所猶豫,但是現在,她不再迷惘。
這個在滿心黑暗中隻看到了她的男人,她願意守護他!
“冥王,請把大蛇丸被封印的雙手還給他。”
“可是他並沒有可以等價交換的珍貴回憶。”
“我願意把我最珍貴的回憶交給你,換他靈魂的完整!”
聽到櫻裏這一句,潔澈的白光裏走出銀發雪衣的男子,目光不定地審視她。顏麵如玉,衣如盛雪,寂寞無聲。
這就是所謂的冥王?大蛇丸想,這一位冥王的真身跟他當初看到的可不一樣。
櫻裏卻怔住,沒有想到冥王會變成了他。
“是你?”
“是我。”薄唇一挑,安寧的笑意如春風和熙。
“你決定了?”
“決定了。”
“不後悔?”
她輕搖首,“不會後悔的。”
背叛神明的巫女會遭到靈力反噬,現在她的壽命最多隻剩下兩年。在這兩年不到的時間裏,趁著她還有能力的時候,她想盡量做一些事。
“小裏,看來你真的長大了。”他長長微笑,最後應允下來。“好吧。你還有兩年的時候,兩年。你也,隻有兩年了。”
最後大蛇丸帶著自己完整的雙手,擁著她返回冥道。在靈魂沉回自己的身體前,他突然想起來,問道:“為什麼那個男人叫你小裏?”
“他是我死去多年的哥哥。”
“你居然有哥哥?”
“……”
大蛇丸睜開眼,從地上坐起身來。
結界消失了,兜跪在她身邊為她做著緊急止血。血汩裏她臉色蒼白,氣息孱弱。
那一次靈魂奪還儀式後,她的身體便再也沒有完全痊愈過。他當時不知道,原來她的時間真的已經不多。而他還是一再蹉跎著,最後能和她相守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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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後。
“最後一個條件,大蛇丸……請你、請你……不要複活我……把我的身體送回雪之國的春日鎮,我在那裏長大……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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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兜給她做急救,他去了格鬥場,轉生到了幻幽丸的身體裏。等到櫻裏醒來,已經是三天後的事情,那時候宇智波佐助也自己來到了音忍村,而他也不必再忍受雙手封印之苦。
天下再好不過的事,都湊到了這時候。
看到櫻裏幽幽醒轉,大蛇丸心情好得不能再好。坐在她床邊,他伸手撫摸著她的額發,說道:“我換了一付新的身體。現在的樣子隻是暫時的,很快我就能恢複自己的樣子了。”
“嗯,這樣啊。”她臉色發白,隻微微笑了下,又疲倦地半闔著眼眸。“大蛇丸……”她自被褥裏探出了雙臂,向他張開。“大蛇丸……”
“你不打算離開這裏了?”
櫻裏迷迷糊糊地搖頭,軟軟儂儂說道:“不走了不走了,哪裏也不去。一輩子陪著你……”但是她心裏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一輩子隻剩下兩年的時間了。
怔了下,大蛇丸狂喜於色,很快就滑進了同一個被窩裏。
“我說,為什麼你哥哥居然是冥王?”
“我也不知道啊。”
“他過世很久了嗎?”
“嗯。已經過世十多年了。是我親手殺死了他。……我們是雙胞胎,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是一個神官收養了我們,就一直住在神社。他要我們雙子做一種黑巫的神道修行,到最後必須殺死其中一個,獲得對方的力量。煞月丸太愛我,在最後的對訣裏,他要我活下去……”
“那就好好地活下去。”
大蛇丸把她密密實實地摟在懷裏。
這種相擁的滿足感此生再也沒有誰可以給。他給她信任,而她給他幸福。所以,現在擁抱著她,是他惟一擁有的天大幸福。一切故事,要停就停在這時候,該多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