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裏回過頭，拿起兜依言早就準備好的小刀擋在左腕動脈上。
“第二個條件……”她看著他，“大蛇丸，我的第二個條件，你聽好了。”
大蛇丸慢慢地收緊下頷，“說。”
“第二個條件，給我你的信任。”
“……好。”他頷首。
櫻裏笑了，於是小刃劃破了薄韌的肌膚，落下一腕紅蓮碎華。
以她的鮮血打濕的紗布縛係在兩人的手腕上，櫻裏摘下脖子上的時之鑰，合在血濕的掌心裏喃喃念了一段咒語，漸漸掌心便溢出了白色的光束。白光擴散，成了光暈籠罩在兩人身上。
大蛇丸垂眼看著兩人腕上的連係。
“這是什麼？”
“它可以保證我們不會在冥界走散。”
“不會走散？”大蛇丸看向拯救他的巫女。
她的臉色蒼白，一半是白光的原因，一半是失血過多。難怪她張開結界時會囑咐兜那一番話。這個交易，她的第一個條件是放走貓寵，第二個條件是要他的信任，那麼第三個條件她是想要什麼？
他突然很想知道。
大蛇丸笑了笑，來自身體的痛苦似乎已經麻痹了，感覺不到分毫。他第一次覺得，“如果有一天，他真的留不住這樣的她了，他不知道會怎樣”，這樣的感覺其實是真實存在的。
如果有一天，她再也回不來了……
他根本無法想象。
她突然開口：“不要分心，大蛇丸！”
他挑起唇角，看著她的臉在眼前漸趨透明。她的嘴唇動了動，在無聲地笑：原來這才是你真正的樣子……
半刻鍾後，時之鑰裏的冥道打開，櫻裏的靈魂走了進去，紗布另一端牽連著的，是大蛇丸。這一條血染的紗布，如命運的紅線，將兩人的性命緊緊相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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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道靜寂森寒，除了盡頭一點白光，四周暗不見底。
大蛇丸跟隨著櫻裏慢步走著，看著她白衣紅裙的背影，心裏漸漸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升起。
兩人腳下都看不見路，隻有黑暗，踩上去卻如在平地一樣結實。
大概是察覺到背上的目光，櫻裏的腳步頓了頓，解釋道：“這裏就是冥道。”
“我知道。”
“冥王就在盡頭的光明那裏等著我們。”
兩人走了許久，卻有種離白光越來越遠的感覺。大蛇丸有些不耐煩，“像這樣還要走多久才能見到冥王？我們總不能一直在這裏兜圈子！”
“所謂的的冥道，其實每個人看到的都不一樣。你的心就是你的冥道。所以……大蛇丸，你在自己的心裏看到了什麼呢？”
他看到了什麼？
黑暗，全然的黑暗！
這一句話瞬間將兩人分隔成兩個世界。
大蛇丸這才看到，她轉頭看向這邊時，視線是虛浮的，沒有焦點。
“你看不到我嗎？”
她沉默了下，說道：“是的。不過，我知道你一直在我身邊。”
“……”
兩人繼續往前走了一段。
大蛇丸又問：“你在你的冥道裏看到了什麼？”
櫻裏沒有直接回答，隻說：“我在找我擁有的最珍貴的東西。大蛇丸，你在自己的冥道裏又看到了什麼？你不要隻顧著跟我走。來到這裏，發現你自己的心才是重點。你也要找到自己擁有的，最珍貴的東西，這樣才有跟冥王交易的資格。”
“如果我說，我沒有那種東西，那要怎麼辦？”
“怎麼會呢，每個人都有那種東西，神明還是公平的。”
大蛇丸一片默然。他能怎麼反駁她，他在自己的心裏隻看到了一片荒蕪的黑暗，這裏什麼都沒有。當然，除了一個她的背影。
聽到身後的沉默，櫻裏停下步子。
“大蛇丸，你在你的冥道裏看到了我嗎？”
身後仍是沉默，但櫻裏想自己已經知道答案了。這真是個悲哀的男人，他在自己的心裏隻看到了她的背影，而她看到的卻是……
櫻裏回望一眼自己的舊時光，那些再也無法回去的從前。
其時，鳥喧花靜，歲月正好。
她和胞兄煞月丸都是十二三的年華，交耳廝磨，日久夜長。
現在，她更希望憐取眼前人。
歎息一聲，櫻裏的雙手開始結印。“對不起，我這就去到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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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蛇丸看不到自己的冥道，櫻裏卻能看到。她陪著他慢慢走在黑暗裏，朝著盡頭的白光前進。因為她的陪伴，他的焦躁漸漸平息下來。他想知道她看到了些什麼。
櫻裏噙著柔淡的淺笑，告訴他她看到了小大蛇丸。
“小時候的我？”
大蛇丸蒼白的雙頰浮起紅暈。所謂的霎兒嬌，眉眼也生魅。
櫻裏回眸一眼，手撫上他的眼角。“奇怪，明明你小時候臉圓嘟嘟的，真是可愛……怎麼現在長崩成這樣了？”他橫了她一眼，目光似嗔似怨。
“你跟你母親長得很像，畢竟是血親……她那枝簪子，那種款式的，我也有過一枝。不過後來……”
櫻裏突然佇足，怔怔地望著一處。
大蛇丸循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隻有黑暗。
“你在看什麼？”
“大半夜的，你一直站在墓碑前……那時候，你家裏出了什麼變故？”
“木葉派他們出任務，後來就沒回來過。據說……連屍體也拚不全了。那個墓裏，隻有他們生前穿過的衣物。”回憶起自己的父母，他眼神裏多了懷念的光芒，神色溫柔而眷戀。“我父母至少實現了一個心願，死在一起。”
聞言櫻裏心裏恪登一跳：萬一，萬一，她先他而去，他會怎樣呢？
“經過我父母的死，現在差不多是遇到了猿飛老師吧。”
“啊，是的。”櫻裏看到了陪伴他走過艱難童年的猿飛上忍，也就是以前的三代火影大人。“關於蛇代表幸運和再生的事，是他告訴你的？因為你是八神一族的後人，你的靈魂裏封印著上古時代的八歧大蛇，所以才告訴你這些？”
“關於八神一族的秘密，我是從他那裏聽到的。之前我父親並沒有跟我說過。族中到了我曾祖父這一代已經是單傳。我父母戰死時我才八歲，連自保的能力也沒有，八神一族保存多年的忍法卷軸就被木葉上層收起來代為保管。”
雖然大蛇丸說的輕描淡寫，櫻裏卻聽得膽戰心驚。這一‘代為保管’，後邊的變數會怎樣，便誰也說不清楚了。更說不準的是，還有一種可怕的可能，那就是他的父母並不是正常戰死，而是……
櫻裏不敢深思下去。
“我變成孤兒後，猿飛老師一直很照顧我。忍者學校畢業後，我跟綱手和自來也分到了一個小隊，剛好猿飛老師是我們的指導上忍。那段日子……不管什麼時候想起來，都覺得很好。”
初夏時節，蟬鳴葉聲，清風樹影，兩兩相宜。
木葉村外，還有一條琥珀川，終年流水潺潺。
那是歲月最靜好無雙的時候。
如果是她，也會覺得終生難忘。
“可是，平靜的河水下也隱藏著暗湧。”
櫻裏看到開始進入青春期的他。容顏如雪，長發如檀，一半是陰柔的嫵媚，一半是少年式的青澀。他深重地厭惡著自己這張臉！
“忍者村本來就陽盛陰衰，有些長年出任務的暗部後來幹脆為了方便行事，就把另一半的選擇轉向了……不過那都是在你情我願的基礎上。但是有些人看到我這付樣子……我那時候的力量還遠遠不夠，遠遠不夠。猿飛老師也不可能時時顧著我……他們總是有機會趁人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