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飛回憶自己喝“淨心茶”時的情形,確實聞著香,喝起來卻極苦,隻是自己也沒細細品味,便大口直吞了下去。不過他知道這苦香草決不是致毒的原因。
果然,李冬又繼續解釋到:“右邊的這片植物則很少見,一般隻在山穀中背影潮濕的地方才會生長。島民中知道它的人恐怕也不多。我跟隨薛大夫學醫的時候,師父曾經給我詳細地講解過這種東西。它的俗名叫做‘美人眼’,屬於苜蓿類。普通人很難辨別它和苦香草隻之間的差別。”
羅飛湊近仔細觀察,發現這兩片葉子間果然有細微的不同。苦香草的葉子邊緣呈細小的鋸齒狀,而“美人眼”則相對平滑,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毒性就是這‘美人眼’造成的了?”
“這麼說也不準確。”李冬不置可否地搖搖頭,“因為‘美人眼’本身並沒有毒性,但它葉子裏所含的成分在高溫時會和茶葉中的氨基發生化學反應,生成一種劇毒的物質,足以致人死命。我學醫的時候,就有人發生過誤服中毒的事情,當時我跟著師父學會了如何解毒。注射的針劑隻是起了鎮痛和強化生命機能的作用,真正起解毒作用的是我後來采集的草藥――也就是你們喝下去的那杯水。說起來,你們也真是命大。這種毒性非常厲害,如果你們沒有及時嘔吐排毒,隻怕就很懸了。”
羅飛想想,自己確實是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回來,禁不住有些後怕地說:“這麼說,有可能是製茶者誤采了‘美人眼’,險些釀成大禍。”其實他心中也在猜測是否有人故意投毒,但情況未明,就沒有直接說出來,以免引起眾人的恐慌和胡亂猜疑。
李冬低下頭,心裏似乎有所盤算,然後他問轉頭問德平:“這茶是從哪裏來的?”
德平看起來中毒最深,此時仍很虛弱,他沒有直接回答,隻是用目光看了看惠通。
小和尚畏縮縮地說道:“這……這是我今天一早從王阿婆那裏買來的。”
說到王阿婆,在座的除了羅飛和蒙少暉,都知道這個人。她經營著一些小本零碎的買賣,其中一項就是在茶葉中加上自己采摘的苦香草,賣給喜愛喝這種茶的島民。
“如果這樣的話,我得趕快去王阿婆那裏,看她剩下的茶葉是否也有問題。”作為一名醫生,李冬對島上居民的身體健康有著一種職業性的責任感。在臨走之前,他囑咐那幾個尚未完全複原的中毒者:“你們幾個,最好靜養一兩天,要盡量多喝水。對了,羅警官,你如果找我有什麼事的話,可以過兩個小時之後,到我家裏來找我。”
羅飛注意到李冬說最後一句話時,目光中頗有深意,心中了然,但表麵上仍是若無其事。李冬走後,惠通自然忙著打掃一片狼藉的屋子。五人慢慢恢複,過了約半小時,連中毒最深的德平也能夠坐起來了。
剛剛發生的事情有著頗多蹊蹺之處,羅飛此時開始整理思緒,試圖解答其中的一些謎團。
“你們倆怎麼也來參加祭祀了?”他首先對金振宇和臧軍勇提出了疑問。
“我是村長,最近島上發生的事情讓我無法安神。聽說德平和尚要作個法事,我就過來了,唉,也是求個心安吧。”金振宇說完自己的情況後,又指指臧軍勇,“他是因為薛曉華死在溶洞裏,所以也來了,想去去晦氣。”
“早知道我才不來呢。差點把一條命丟在這裏。”臧軍勇看起來有些忿忿的樣子,“越來越晦氣。祭祀死人有什麼用?現在我重新堅持自己的意見,這些事啊,都是活人作的怪!”
“你對亡者毫無敬畏,遲早要遭報應。”德平對臧軍勇的話冷冷地回應到,“這次大家死裏逃生,又未嚐不是冥冥中的一種警告?”
金振宇此時也不滿地看向臧軍勇,似乎對他的言行頗有微辭。
“什麼冥冥不冥冥的?我的命我自己掌握著,我才不信這些東西!”臧軍勇卻毫不妥協,他一邊說,一邊站起身,看起來已經完全恢複。“哼”了一聲之後,這個號稱島上最勇敢的人,竟自顧自地離去了。
小屋陷入一種尷尬地寂靜中,良久之後,德平歎了口氣,反問羅飛:“羅警官,說說你們吧,你這個對鬼神之說絲毫不信的人,怎麼會也來了?”
“是我要來的。”蒙少暉主動回答,“我想來祭祀一下在海嘯中遇難的母親。”
“哦。”德平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隨後,或許是因為中毒初愈的疲憊,或許是感到某種無奈,他閉上眼睛,陷入了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