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已經說了,這元貞小弟是個刨根問底的心性,貿貿然問他小鳳的事十分不便,慕倩兒在心中掂量一番,先將他拉到旁邊一張石凳上坐穩了。
元貞咳嗽了聲,道:“師父脖子上是怎麼了,看著像是,像是……”
慕倩兒驚訝地摸了摸脖子,卻並未覺得怎麼。
他從袖中掏出一麵銅鏡,慕倩兒接過來照了照,脖頸處似乎有個被蚊蟲叮咬了的紅痕。
這蚊子委實有膽色,竟敢來吸本妖後的血。
不過,倒叫它吸成功了,少不得要受用個萬兒八千年,屆時修成個蚊子仙也未可知。唔,這是隻很有福分的蚊子啊。
慕倩兒點點頭讚歎道:“這麼個微不足道的小紅痕,你卻也注意到了,有個人曾說你有一幅連螞蟻也舍不得踩死的善心,看來是不錯的。”
元貞微紅著臉望著慕倩兒:“啊?”
慕倩兒接著道:“須知行路時不能踩著螞蟻,卻不僅需要一副善心,還需要一副細心。善心和細心本就是一體的。”
元貞站起來,做出個受教的姿態。
慕倩兒摸著下巴高深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象。萬象皆是從無中而來,無中生有,乃是個細致的活。學道是很需要細致的。今日為師的便想考考你細致的程度。”
元貞肅然道:“師父請說。”
慕倩兒亦肅然道:“你十六歲前是在道觀裏過,十六歲後便在這皇宮裏過,為師也不為難你,單問你兩個問題,一個關於道觀,一個關於皇宮。”
元貞幾乎已豎起了耳朵。
慕倩兒沉吟道:“你從小住的那座道觀中,有一位隻穿白衣的道姑,這位道姑有常用的一枚拂塵,慕倩兒便考考你這枚拂塵柄是用什麼木頭做成的。”
他想了想,沒想出來。
慕倩兒道:“且先不必答,還有一問,你現在住的這座王宮裏有位女子,額間一枚鳳羽花的胎記,慕倩兒便考考你她是住在什麼地方,占個什麼職位,閨名是什麼。”
他沉思良久,一並答道:“元貞寡陋,在道觀中住著時,卻從未見過師父口中所說的這位白衣道姑,道觀中倒是有穿白衣的道姑,卻不是從來都穿白衣的。這位額間一枚鳳羽花胎記的女子,元貞倒知曉,正是住在菡萏院裏的陳貴人,這位陳貴人此前額間也並無鳳羽花的,去年臘冬時掉進荷塘大病一場,藥石罔及,本以為就此要香消玉殞,後來卻突然好了,好了之後額間便生出一朵鳳羽花來,幾個妃嬪請來的一個真人將這朵花判了一判,說是朵妖花。父皇雖然不信,卻也很冷落陳貴人。至於陳貴人的閨名,徒弟卻委實不太曉得。”
咳,小鳳果然是奔東華來了。
不過,那騙吃騙喝的真人竟然能將一位神女的額間花看做妖花,他甚有本事。
元貞惴惴望著慕倩兒。
慕倩兒點頭道:“唔,這般細心已屬難得,可修習道法,你卻還得更加細致些。退下罷,今日你暫且不必再看經文,先好好將自己學道的態度參一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