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獻給母親(3 / 3)

布爾堅科知道米沙的辦公室和住處都被克格勃安裝了竊聽器,於是他利用自己的身份,將米沙接到了自己的住處。布爾堅科麵帶笑容,依舊保持著極大的耐心:“米沙,您比我年長幾歲,我一直對您很敬重。我知道是您向謝列平揭發了我,現在您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上麵要調走我了。”

“不,尤裏,我是去找過謝列平,但是我並沒有把你跟我聊的那些事都說出來。如果我都說出來,恐怕現在你已經不會這樣站在我的麵前跟我說話了。”

米沙看上去很鎮定,布爾堅科卻被米沙這兩句話說得心驚肉跳。他很清楚克格勃的厲害,也很清楚米沙和他說的那些話都是足以讓他倒黴一輩子的,看來米沙確實沒有都對謝列平說出來。布爾堅科強裝笑臉,說道:“我很明白您對我手下留情了……”

“不,不是對你手下留情,是為了娜斯佳老師。”

“好吧,我感謝您告訴了我一切。”

“我現在感到後悔。”

“我不管您現在是怎麼想的,我希望您能滿足我最後一個請求。”

“將你知道的通往宓城的道路畫出來,隻要你滿足我的這點兒小要求,我以後絕不會再來麻煩你!”布爾堅科越說越露骨。

米沙猛地抬起頭,盯著布爾堅科,眼神由憤怒逐漸變成了失望。許久,他才緩緩說道:“怎麼,你想找到宓城的寶藏?”

“不,我希望將來有機會能找到我的母親。”

“算了吧,隻怪我當初沒有看出你的野心。至於你要的圖,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已經記不清了。”

“記不清了?”布爾堅科冷笑了兩聲,從抽屜中拿出了一封信,“那麼,這封信是怎麼回事呢?你好像很願意告訴你那中國朋友去宓城的路線圖?”

米沙看到那封信,又驚又氣:“你……這封信……”米沙認出來這就是他寫給梁雲傑的那封信。米沙在發現布爾堅科居心不良後,想著如何能補救,他想向克格勃主席全盤說出他和布爾堅科的談話內容,可是他卻又不忍心置布爾堅科於死地,另一方麵他也不完全信任克格勃。他在想補救的辦法,最後他想到了梁雲傑,他相信梁雲傑的人品。或許……或許讓另一個人知道真相,才能阻止布爾堅科的野心。於是,他給梁雲傑寫了一封信。隻是他不確定這封信是否能寄到梁雲傑手中,又不知道梁雲傑的近況,所以他隻在信中透露了一小部分事實的真相,沒想到這封信還是被布爾堅科截獲了。米沙一陣懊惱,但也慶幸自己當初寫信時留了個心眼,才沒有讓布爾堅科得到去宓城的詳細路線圖。

就在這一瞬間,絕望、憤怒、孤獨、無助的感覺一起向米沙襲來。米沙也就是在這一瞬間做出了人生最重大的一個決心——今後不再對任何人說起那座消失古城的事,更別說要什麼圖了,他也要把自己前段時間寫下的一些回憶文字全部銷毀。不過,現在該怎麼擺脫布爾堅科的糾纏呢?

米沙想了想,說道:“尤裏,你沒看這封信的內容嗎?我在信中已經很明白地說了,我想不起來在遭遇黑塵暴之後的事了。自從上次對你說了那麼多後,我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了,特別是失憶症。”

布爾堅科也在盯著米沙,他在判斷米沙的一舉一動,他不相信米沙完全喪失了記憶,特別是有選擇性地喪失了記憶,但是米沙又確實在信中對梁雲傑說他忘記了很多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布爾堅科將信將疑地看著米沙,忽然發現自己似乎拿這個米沙沒有辦法了,他既不甘心讓米沙就這樣從世界上消失,又不敢逼米沙太甚,自己手中已經無牌可打了。算了,自己知道的已經夠多了,下麵更重要是如何去實現自己的理想,他需要一個完美的、大膽的計劃。布爾堅科深知聯合科考隊集合兩國的精英,尚全軍覆沒,自己一個人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找到那座失落古城的,必須找一些幫手。除了米沙,他第一個想到了布雷寧,緊接著又想到了斯捷奇金和伊薩科夫——雖然這兩個家夥有勇無謀,但也能派上用場。可是……可是光有這幾個人還遠遠不夠,布爾堅科需要一支隊伍,一支忠誠於他又強大的隊伍。

……

馬卡羅夫聽明白了:“這就是一九六四年的陰謀!米沙拒絕了你,於是你與布雷寧、斯捷奇金、伊薩科夫,還有後來那個策反你背叛國家的懷特,你們組成了這個組織的核心力量。”

“不,懷特一開始並不是,他是在基地暴動之後才真正加入我們組織的!”將軍說道。

“哦,那我倒要跟你說說前進基地的事了。你曾經跟我提過你犯了嚴重的錯誤,被降級使用,指的就是二十三號地堡吧?”

“是的,但那是我故意犯的一個錯誤。我從一開始就希望讓二十三號地堡報廢,然後成為我的秘密訓練基地。”將軍臉上露出了狡黠的微笑,“伊萬,你可能還不知道吧,一開始,在你沒去前進基地之前,前進基地就已經存在了,隻是規模很小。前進基地最初的選址就是我確定的。”

“是你?你一開始就參加了前進基地的事?”

“嗯,隻是我因為二十三號地堡的事被調走了。後來我接到命令,和你一起去前進基地。到了那裏我才發現,原來前進基地的位置與我當初規劃的位置一模一樣。”

“你一定很高興吧?但我還是不明白,二十三號地堡為什麼會報廢了?”

“二十三號地堡被報廢的原因,一是選址太靠近邊界,偏離了原定位置,缺乏戰略縱深,附近又沒有可靠水源;二是建在沙塵暴頻繁的地區,出口經常會被沙塵掩埋,不利於地堡使用和部隊調動;另外,還有一些內部具體的構造沒按原定圖紙施工。因此,二十三號地堡被放棄了。本來我該上軍事法庭的,但是布雷寧他們幫了我的忙,使我免於坐牢,隻是降級使用!”

眾人終於明白了二十三號地堡廢棄的原因。葉蓮娜接著說道:“所以你就利用招收學員作幌子,在學員中秘密發展你的勢力,並在地堡中訓練他們?”

“葉蓮娜小姐,請允許我糾正你剛才的話,不是我在學員中秘密發展勢力,是全部的學員都是我的人。所有!全部!”將軍提高了嗓子,地下宮殿傳來陣陣回音。

“所有?全部?”馬卡羅夫感到很震驚,但他馬上明白了一切,“所以當那十幾個被淘汰的學員要被送走的時候,你製造了那起空難?”

“嗬嗬,是這樣,伊萬,你要明白如何才能讓那些學員死心塌地地為你效力。他們都是死過一回的人,隻要你給他們希望,哪怕隻是一絲希望,他們就會對你言聽計從。可是那十四個學員被淘汰了,他們的希望破滅了,所以難保他們被送回監獄後不會亂說。”

“因此你必須除掉他們。不過差點兒搭上你的性命,這又是為何?”

“本來這些學員並不一定非要我去押送,我之所以選擇製造那起空難,並將自己金蟬脫殼,不是因為這些被淘汰的學員,而是因為……因為我從總部那兒得到了一條很不好的消息。”說到這裏,將軍似乎顯得很憤怒。

馬卡羅夫不知道是什麼消息讓布爾堅科策劃出詐死之計,也不知道為什麼在事隔多年之後,布爾堅科依然如此憤怒:“又是布雷寧給你傳來的消息?可那時我實在看不出你是如何和他們聯絡的。”

“很簡單,我不會用基地的電台與布雷寧他們聯絡,我隻有利用離開基地的時間但是那次卻出乎我的意料,布雷寧突然秘密潛入了二十三號地堡。當我見到他時,他焦急地對我說,總部收到了一份檢舉材料,將我在地堡秘密訓練學員、圖謀不軌的事和盤托出,總部正在開會討論如何應對這件事。伊萬,你知道嗎?當我從布雷寧口中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是多麼震驚、驚恐、憤怒……我精心準備了這麼多年的計劃,難道就要付之東流?我自己也會身陷囹圄!這……這是我無論如何不能接受的,我不會坐以待斃,我必須反擊!我首先想到了你,我認為是你向總部揭發了我,可是我靜下心來仔細想了想,卻又否定了你!”

“我?要是我就好了,你就逃不掉了!可惜當時我心思根本不在前進基地上,所以也沒發現你的陰謀,我真是太傻了!”馬卡羅夫晃著腦袋,一臉懊惱。

“我跟布雷寧合計了很長時間,仍然理不出頭緒來。最後布雷寧說不要再猜是誰揭發的了,趕緊想對策吧!於是,我和他一起想出了這個金蟬脫殼之計!”

“後來基地暴動也是你金蟬脫殼之計的一部分吧?!”葉蓮娜問道。

“不錯,我和布雷寧定下的計策就是我先金蟬脫殼,逃到美國。等我在美國站穩腳跟,利用懷特的力量作為接應,然後再由布雷寧、斯捷奇金、伊薩科夫等人內應,策動那些學員暴動,到時候懷特會派船去接應他們。可是偏偏出了個謝德林,這家夥像瘋了一樣窮追不舍,使我精心訓練的幾十名學員幾乎損失殆盡。”將軍一陣歎息。

“你就是那個‘馬丁’吧?”馬卡羅夫想起了懷特曾經交代過的馬丁。

“馬丁,對,這是我在美國中情局的化名。懷特很不走運,上岸接應學員的時候被謝德林抓住了。幸虧布雷寧從中周旋,總部派了斯捷奇金來接走懷特,在路上斯捷奇金演了一場苦肉計。”說著,將軍看了看身旁的斯捷奇金。

斯捷奇金臉上露出一絲獰笑:“我放跑了懷特,不過我也為此付出了代價。我被隔離審查了一個多月,差點兒沒挺住。幸虧伊薩科夫給我通風報信,幫我渡過了難關。”

馬卡羅夫點點頭:“現在我什麼都明白了,全都在你們的掌握中。懷特去越南與斯捷奇金接頭時,你給懷特的磁帶和膠卷就是整個行動的計劃吧?”

“是的,這麼重要的東西郵寄是不保險的,隻能由可靠的人帶出去,正巧那會兒布雷寧和斯捷奇金要到越南去執行任務,所以我就托他們帶給懷特。”將軍和盤托出了他當年的金蟬脫殼之計。

“二十三號地堡中的小屋,是你的秘密棲身之所吧?”馬卡羅夫想起了那個小屋。

“我想你們已經去過那間小屋,你們看見床下的那幾幅畫了嗎?”

“看到了!”馬卡羅夫忽然想起那幾幅畫中有一幅女性的肖像畫,“那幅肖像畫的就是你的母親吧?”

“那幾幅畫並不是我畫的,而是我母親留下的。本來我是想帶走的,但因為我離開時事出匆忙,沒能帶走這些畫。那幅肖像就是我母親的自畫像。”

“那麼,你去了美國之後呢?”馬卡羅夫又問道。

“我當上了將軍,直到退休!”

“看來你混得很好。”

“不,並不好!因為我無法舍棄宓城的一切,我已經為它付出了那麼多!”

“所以你又在美國重新組織人馬?”

“我和懷特在南太平洋的一個無人小島上建立了秘密基地,招募了人馬,可是我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進入中國。再後來,伊薩科夫死了,斯捷奇金被抓,布雷寧一直混得不錯,似乎對我的計劃不感興趣了。我一直在尋找玉插屏,並收集所有關於宓城的信息。終於,當我的人馬訓練成熟的時候,機會也終於來了。”

“你得到了冬宮那塊玉插屏?”

“是的。一係列的計劃開始了,我通過拍賣會引出老奸巨猾的馬昌國,然後得到了他手中的玉插屏。我本來還想通過他了解更多關於瀚海宓城的信息,比如通往宓城的道路等等,可是這家夥已經不行了。我隻好把史蒂芬攬入麾下,但是史蒂芬這家夥後來並不聽話。後麵的事你們都知道了,斯捷奇金殺了史蒂芬……”將軍無奈地聳了聳肩。

隨著鐵幕層層被揭開,馬卡羅夫越來越憤怒:“好吧,說完了你的計劃,該來說說我的維克多了!你要為此付出代價!”

將軍冷笑了兩聲:“伊萬,你隻要站到我邊來,我把這裏財富的四分之一分給你,足以彌補你失去兒子的悲傷。”

“閉嘴!錢能彌補我的痛苦嗎?再說這裏的財富也不該由你來支配!”馬卡羅夫義正詞嚴地說。

“不由我來支配,那該由誰來支配?已經有那麼多的人為此失去了生命,我想隻由我來支配這些財富才是最公平的。”

“你不是口口聲聲說你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的母親嗎?”馬卡羅夫質問將軍。

“為了我的母親,也為了這些寶藏。就是這些東西害得無數人家破人亡,今天我若不取走這些寶藏,還會有更多的人為此爭奪不止,丟掉性命!所以由我,這個最有實力的人來控製並合理分配它,才是這批寶藏最好的歸宿!”

將軍越說越激動,他的聲音在巨大的地下宮殿內回蕩。就在將軍陶醉其中的時候,梁媛忽然衝他喊道:“你以為你就能得逞嗎?沒有玉插屏誰也打不開這扇大門!”

誰料,將軍聞聽此言,笑得更厲害了。就在這狂妄的笑聲中,一個身穿鬥篷的人走進了玉門,黑衣人紛紛給他讓路,畢恭畢敬地退到兩邊。那人手捧著一個精致的箱子,一瘸一拐地慢慢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