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曉得該如何記下這幾天來的歡愉!像昨天我們到了溪頭,人都滿了,沒有地方住,挨到晚間,冷得發抖,不知如何是好,殊不料因禍得福,剛落成的救國團建的小木屋主人,見我們可憐,便收容我們住進去。真是我們的社有天人相助!昨晚呱啦呱啦玩了一個晚上。今晨起來練武,呼喝聲中,何等氣勢!仿佛大自然的高山流水,我們是知音:仿佛是好景氣的碧落紅塵,我們是見證。我們高歌慷慨激昂,練完武後,唱歌不休。一路上去"神木",大家邊走邊打鑼賣藥,笑得人肝腸碎斷。從"神木"丟"銀杏林",一路上玩龜兔賽跑,要模仿兔子的跑法和烏龜的爬行姿態來競走,結果證明了:還是烏龜跑得快!
後來一行人越吵越開心,吵到"大學湖",那湖水雖是人工的但卻是靜謐的,旁邊長著一些聖誕紅,水影裏也飄浮著幾掌紅葉,看去有一種不敢驚動的淒麗!我們全體一齊上那湖中的竹木拱橋,走到一半的時候,橋伊喉嘎嘎地響動了起來,橋上的人也沒命地呷晰啞啞地叫著--好不容易老天爺保佑,才給我們過了去。大家坐下來休息時,看到一群人在那兒大開收音機,正在聽流行歌!大哥說。真是暴殄天物,跑到這裏來裝作給自然看!二哥說,咱們吵他!於是三哥站起來高喊:"各位鄉親父老、叔伯兄弟、公公婆婆、爸爸媽媽、弟弟妹妹、哥哥姐姐、祖祖孫孫......我,丁三通,來到貴地--"李五哥接道:"賭博輸了錢,"廖四哥指了指在張大喉嚨的丁三哥:"特地來化緣!"大哥說:"到此來賣狗皮膏藥。"李五哥又接道:"還有豬皮膏藥。"指了指我的衣服:"這是熊皮。"又指了指小莉的衣服:"那是牛皮。"誰知大哥乘機指了指他的衣服:"這是黑皮,黑皮黑皮哈蘇!"丁三哥趁機反噬,指著五哥的頭發說:"這是頭皮。"誰知杜二哥豪興大發,竟唱起電影插映的洋洋洗發精的廣告歌:"不一樣就是不一樣,洋洋洗發精不一樣,不一樣。"丁三哥真是鬼靈精,馬上接下去唱:"頭發癢癢,越洗越癢,洗了頭發就更癢!"然後大家一齊作狀搔著頭皮"喔喔喔"了幾聲,一齊唱道:"洗洗看,梳梳看,不一樣,就是不一樣,癢癢癢--癢癢癢。"一直拉長著聲調,其實我們已笑到半死,廖四哥在結束時又奇兵突出的加上一句:"請買:'天--一--假--發'!"真是脫了線。
大家可真長江大浪推前浪,剛才笑波未平,這一回笑波又起。大哥和丁三哥幾個人發起"大蓋晚報",還有外文版,把剛才的消息重新翻譯一遍;丁三哥和李五哥一譯一翻,簡直笑死:"各位叔伯兄弟...""Everyuncleandhiggerthanuncleandbigbrotherand**allbrother。""小弟今日來到貴地--""I,myself,whichisamongthe**allbrOther,today,comeorthi***pamsiveplace...""感到非常的榮幸......""feelveryveryprideandlucky......""我來到這裏不是賣狗皮膏藥......""Icomehereisnotsellingdog一skinmedicine......""而是賣豬皮膏藥。""Butsellingyourskin!""如果你們不買,""Ifyouallfellowdon'tbuy,""我就跟你們翻臉。""Willtrun一racewithyouall...""我就講到此為止。""soIbetterkeepmymouthshut。"大家笑得還沒喘過一口氣來,他們又合作唱起洋歇來,有一首歌叫做"Iloveyoutowantme。"他們唱起來,第一句是:"WhenIsawyoulyingthere"唱到後來,"Baby,lamyyourmamy,youaremydaddy,ifyouonlyletltbe..."真是盲公生盲仔大家沒眼看了!
晚上文學座談會,爭論相當激烈。這跟白日裏的笑謔全然不同,大家都是認真而又嚴肅的,大家雖然疲倦,但都極其認真,沒有睡意,一直爭辯到半夜三點多,才告一段落。杜二哥徑自在黃亮的廊上練武,吐氣揚聲,好不氣概!丁三哥拿吉他到門前彈唱,我和圓圓、阿紅幾個人都跟著和,廖四哥伏在欄杆上作他那哲學家的沉思!李五哥踱來踱去,似有心事。
大哥心情卻好。瞥見小姐姐和水仙花白的手背上有一點紅,嚷道:"真是思無邪時走過的一個漂亮的美人。"風華絕世裏,美人和英雄都是超常的,怎麼不嫩綠嫣紅,驚世羨豔呢。小姐姐手上的一點紅筆水,成了大哥口中的聊齋,而此刻風景人情都如此美好,夜涼而未央,我無來由地感動到激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