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一二四八年十月辛卯日,王上頒布詔令昭告天下:十年前,王上派遣六王子子昭赴田間勞作,以期六王子體恤天下萬民稼穡艱辛,今六王子經天下生靈氣息濡染,愛民如子,且智勇雙全,一舉擊敗羌方,揚我國威,當舉國歡騰。
我穿著侍女的粗葛布衣服,行走在打掃得幹幹淨淨的小路上,腳下的花磚堅硬又冰涼,長長的蔓延在遠方,宮城還是那樣巍峨,飛簷翹起,高高的聳立在四麵八方,粗壯的柱子一根又一根,擎起厚重的穹頂,不知是宮城太過寬闊,還是最近一直生活在低矮的土屋裏的緣故,我感到王宮十分空曠,侍者如螻蟻般奔波在簷下,來來去去,令人感到十分眩暈。手中緊緊攥著王叔府上贈送的胡蔓草粉末,額庸在黑暗屋子裏的審訊曆曆在目。胡蔓草,又叫野葛、黃花苦晚藤,是南方的一種毒草,誤食之後會嘔吐、腹瀉,心跳先快後慢,呼吸困難,最後虛脫,窒息而死。將這些東西讓王上飲食,便是額庸肯幫我回宮的條件。躲過宮中衛士的盤查,我的手心裏緊張得滿是汗水。
景福早已起床,看到我回來,她先是驚訝的瞪大眼睛,然後放聲大哭起來,邊哭邊呼喚往日姐妹過來。大家見我,驚問“強盜把你怎樣了?”“你是怎樣回宮的?”我才想起事情的來龍去脈,可是很多事情不便多說,我便搪塞道:“強盜見我身上沒有錢糧,便將我扔到路旁,我有幸被好心農人收留。前幾日,恰好碰到出宮戍守的將士,此人認出我來,才得以回宮。”聽完我的遭遇,大家傷心哭泣一回,嘈雜的聲音很快就被傳來的流言淹沒了“她們都說你死了”“楚姬小產了”“他們說六王子死而複生”······
庚優姐姐一直在為我擔心著,不斷找人求助,可是在這宮裏,沒有人肯幫助她尋找一個原也不受歡迎的人。齊杏本來跟著她們偷偷入宮,因為賄賂了管事的監察,又力氣大,肯幹髒活累活,對於閑散勢利的侍者來說很受用。可她常常鬼鬼祟祟,探頭探腦,似乎也有所注意。前幾天她忽然不見了,丟失一個低等的侍女本來不引人注意,何況現在宮裏正忙於歡迎凱旋的六王子,還有同去征戰的方國侯伯,無暇料理這些事情,監察便借口說齊杏身患惡疾,被送出宮去了。庚優姐姐猜透我的謊言,不過都是為了自保,況且這裏人多口雜,她也就沒在意。庚優對於我的到來,非常開心,但是似乎也很憂心,吞吞吐吐的說:“宮裏傳出消息,說要送我們這些外部方國的人回家。”
“這哪裏是回家?那麼多的外方王子聚集在宮裏無所事事,日子久了自然會結成黨羽,且商方現在國勢衰微,為防動亂才讓我們來做人質,雖然可以解一時之急,但是不想無意中使外部方國和宮裏人質裏應外合,使商方更加危險。”我說出緣由,庚優姐姐還是愁眉不展。
共工部族已被商方所滅,庚優姐姐已經無家可歸,為了打消她的顧慮,我安慰說:“姐姐不必擔心,王上若將我們譴回,姐姐就和我一同回子方,我們既一起出生入死,前世定是親姐妹,好不容易現世相遇,以後無論經曆什麼風浪都不分開了。”
庚優姐姐握緊我的手,使勁含淚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