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承恩之幸(1 / 2)

快過新年了,安靜的冬天突然喧鬧起來,百姓們一改平時裹著棉衣曬太陽的慵懶,跑前跑後忙起來,殺豬宰羊,裁做新衣,小孩子們四處奔跑玩耍。一切還是原來的樣子,我不在的這三年中,子方似乎一切都沒有變化,不過了多了一些新鮮的麵孔,還是那樣安寧。

我的到來引起一陣小小的喧鬧,在這個生人不常駐足的地方,我的馬車惹來一些小孩子跟隨。小孩子們大叫“來客人了來客人了!”大家都出來看。四年沒回家,我成了子方的客人。小孩子總是健忘的。傷感像一片烏雲慢慢的爬滿天空。終於有幾個拄著拐杖的老者,從我變化的麵龐中認出來:“這不是崇熙嗎?”隨即有人附和道“是崇熙是崇熙!”“子衍大人,崇熙公主回來啦!”大家的笑臉頓時如陽光下盛開的花朵,向我印象中家的方向流動。

父親非常驚訝於我的到來,眼睛瞪得大大的,仔細瞅著我,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然後他認出我來,像一個種地的老人一樣癡傻的說:“女兒呀,我還以為你死了!”他扯住我的衣服,涕淚交流,聲音嗚咽全然像一個老人。我失蹤的三年,加速了父親的蒼老。善良的子方人也感動地捋起袖子擦一把淚。長月和鳴心把馬車上的麻袋扛下來,解開紮口的繩子,露出很多黑的木耳,幹的蘑菇,大大的鬆子,和酸甜的野葡萄幹。山裏的人總是很慷慨,長月和鳴心給按各家各戶逐一分發著。在我四處采藥的時候,庚優就開始紡麻,長月和鳴心每天扛著長棍子去山裏遊蕩,積攢下不少山貨。

父親哭得很動情,好不容易被人勸住了,口裏不斷言說“瘦了瘦了”。我介紹了庚優,庚優跪下便磕頭。長月和鳴心也激動得說不成完整的句子。寒暄過後,父親竟然跳起來,像小孩子一樣,叫來族人,大擺筵席。席間,我聽到王上還是不能說話,心中有些忐忑,那麼多醫人都醫不好,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醫好他。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又有人說不過幸好有祖乙料理政事,另外還有傅越丈人,也被王上發掘走了,做了朝中理事的臣子。據說當時王上還是六王子,落難時在傅險給人建築城牆,認識了同樣犯罪服役的傅越。六王子深深折服於傅越的才華,即使後來不能說話,還畫了一張圖,讓人們去尋找傅越。不知誰玩笑說起王上同時迎娶了五位後妃,有孤竹國的長公主唐纓,沙丘國的四公主碩人,商方兵部師長秦象的六女兒淨月,朝中左師都尉昆穀的妹妹顏如,最後一位是子方的長公主承恩。

承恩!我的姐姐承恩竟嫁給宇臻!

王上娶親是我意料之中的事,但是我實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連日安寧的生活出現了裂痕,終於讓我體驗到什麼叫做晴天霹靂。承恩走了,嫁給了我愛的男人,成了最大方國的後妃。當我再次看到革意憔悴的樣子時,忽然明白,原來過得不好的不止我一個人。革意三十歲了,仍舊未娶親,因此他失去了繼承爵位的資格。一個不能為族人繁衍後代的人,縱使再有才能也不能繼承爵位。子方的規矩是無論男女都可繼承爵位,而革意那裏不是。雖然他對我的歸來表現出開心的樣子,旋即這種開心中出現一絲趕上,變成了對昔日情人的思念。“哥哥怎麼還未娶親?”我笑問。“唉,芳草難尋,一直沒人中意我。”他玩笑著。笑聲過後,我們都陷入一種失落之中,因為我們都知道那種失落後麵藏著什麼。

我漫無目的的在往日的杏林中走著,望著地上掉落的青杏,有意識的躲避著。迎麵見到蓮姨,蓮姨的懷中抱著新出生六個月的兒子子豐。蓮姨現在無欲無求,專心侍弄孩子。看來我的意外到來打破了她無欲無求的生活。

後來父親去商方朝賀的時候,帶上了我的藥方。不久傳來王上病愈的消息。消息一出,舉國振奮,王上重賞父親,我心裏的結也總算解開了。三年來,我一直研究各種藥材,為的就是隻好宇臻的病,現在宇臻病愈,我反而不知道要每天做些什麼,隻是安靜悠閑的度日。

蓮姨正在忙著給子豐做過冬的衣服,我就終日帶著子豐在花園裏玩耍。子豐白白胖胖,活潑可愛,每天早上醒來的第一件事就伸著胳膊要出去玩。他喜歡讓我抱,我便終日陪他玩耍。蓮姨過來接子豐時,看到我,居然生出一種母愛的關懷,說:“看你年紀也不輕了,是該為自己以後著想了,現在多少王公貴族來求親,你難道一個都看不上?你說你看上誰,我給你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