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開完歡迎會,董布通又主持召開了一個領導班子會,讓大家把自己負責的工作當著陳海龍的麵說一說。他表麵上說是讓陳海龍先了解了解全麵情況,其實心裏想的是讓大家對他在老龍灘的工作當著陳海龍的麵作個總結,有他在場,大家自然隻說好的,不說壞的。他最後向陳海龍介紹了自己的工作"經驗",算是給陳海龍定個調子,以防陳海龍以後出了他的格。可謂用心良苦!
董布通開會走了,陳海龍暫時主持工作。
下午,會計陳世貴坐著一輛小四輪車進了鄉政府院,車上載一套新皮沙發、一部大彩電、一部電腦和一台豪華式飲水機和其他辦公用品。車在鄉政府院裏停下之後,陳世貴對送貨的小夥計說:“幫一下忙,先把陳鄉長屋裏的舊擺設搬出來,然後把車上這些新的搬進去。”把陳海龍辦公室批給了小夥計。
陳海龍正在辦公室裏看文件,見小夥計進來,問:“有什麼事?”小華莊說明原由。陳海龍一聽,走了出去,對陳世貴說說:"我屋裏這套配置不舊,換他幹啥?"陳世貴笑嘻嘻地說:“陳鄉長,那都是金豐鄉長用過的,現在落後形勢了,該換了。另外再添些東西。”
陳海龍走上前去,見車上裝了一車嶄新的家具和辦公用品,都是新款式,問:“這套家具和辦公用品花了多少錢?”
陳世貴說:"不多,才三萬多塊錢。咱鄉裏再窮,也不缺這點兒錢不是?"
陳海龍聽了,一陣心疼,好言勸他說:"陳會計,謝謝你。咱鄉窮,以後用錢的地方多著哩,現在能不花的錢就不花。麻煩你把這些東西原封退回去。"
陳世貴一愣,隻好說:"這是董書記臨走時安排的。還是換了吧。不然,我沒法向董布通交差呀!"
陳海龍不假思索地說:"退回去。我向董書記解釋就是了。"
陳世貴窘在那裏,接著便申述:"陳鄉長,發票已經開過了,人家走過賬了,不能退。"
陳海龍堅決地說,"發票開過了,無非是費些手續費。快去退了。"
陳世貴還想向他解釋,上前一步,詭秘地小聲說:"陳鄉長,你聽我說……"
陳海龍伸手製止他:"不要說了,退!快送回去,晚了人家就下班了。"說罷便回了辦公室。
陳世貴急忙跟了進去,說:“陳鄉長,董書記說,你經常接待上級和縣直單位以及各鄉鎮領導,還有外地聯係工作的客人,設施太寒酸了,影響咱鄉的形象,所以才安排我給你換一下辦公室的設施。還是換了吧。”
陳海龍撥回頭,不厭煩地說:“鄉長辦公室裏的設施豪華了,鄉裏的經濟就發展起來了?老百姓就富起來了?鄉裏經濟上不去,老百姓跟著受窮,打腫臉充胖子,咱鄉的形象就好了?”
“這……”陳世貴窘在那裏。
陳海龍果斷地說:“讓你退你就退,哪有那麼多囉嗦?”
陳世貴愣愣地望著他,覺得再解釋又要挨熊,一籌莫展。最後隻得搖了搖頭出去,讓車調回頭去,到商店裏退貨。
幾個鄉幹部見陳世貴買新家具回來了,都躲在辦公室裏,隔著窗玻璃看陳海龍怎樣處理。見陳世貴碰了釘子,都不禁望著陳世貴哧哧發笑,悄悄私語:"計策沒奏效!"
與此同時,大門外正上演著另外的一幕。
佟耿春從外麵回來,見趙狗子笑嘻嘻地望著他,向他走來。走到他跟前,恭恭敬敬地遞上一支煙:"佟鄉長,請抽煙。"佟耿春一邊向外推著他的手,一邊嘲諷地望著他:“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又搞到情報了?”趙狗子唉了一聲:"唉!上次送的情報,領錢的條兒董書記還沒批哩。家裏等著用錢,我還得去找董書記。"佟耿春揶揄一笑,告訴他:"董書記上縣開會去了。"趙狗子一愕:"那咋辦?"隻得掏出條子向佟耿春懇求:"佟鄉長,那就麻煩你給批了吧!我真是等著用錢哩。"佟耿春將臉一板:"你明知我不管財務,將我的軍是不是?"趙狗子連忙賠笑:"哪裏哪裏!就五十塊錢,不多,你批也一樣!"佟耿春沉著臉:"開什麼玩笑?我簽不作數,這是製度。"趙狗子隻得又把條子裝起來:"唉!我又趕了背集。"說著便要走。佟耿春忽然想到,何不趁機試探一下新來的鄉長是唱啥的?便笑著喚趙狗子:"喂,狗子,回來,回來!"趙狗子很快轉了回來,又掏條子,望著佟耿春說:"你給批?"佟耿春神秘地悄悄告訴他:"不是我給你批,我給你說個路兒。董書記不在家,新來的陳鄉長在家主持工作。你去找陳鄉長吧,他在哩!"趙狗子猛一驚喜:"咿!還是佟鄉長對我好。陳鄉長在哪屋裏?"佟耿春朝陳海龍的辦公室一指,悄悄說:“那就是。”
趙狗子屁顛屁顛地進到院裏,來到陳海龍辦公室前。陳海龍辦公室的門開著。他輕輕把頭探進門裏,望見陳海龍正在打電話,又退了出來。就聽陳海龍向電話裏說:"董書記,我是陳海龍。向你解釋一件事。你不是安排陳會計給我辦公室裏換家具嗎?我辦公室裏的東西用不著換,陳會計買來了,我又讓退回去了。咱有錢用到正地方。……謝謝董書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