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陽不知不覺熄了焰兒,陽光便不再是刺眼奪目,而是令人觸手可及般的溫暖。村寨之中男女老少因先前稍有發作的日頭一個個都染上了腮紅。一些姑娘則曬得顴骨處紅得有些過頭,小風一吹竟微辣的刺疼起來。
台下的葉泠、沈莫與袁紹等人都是麵頰微紅,想剛被蒸熟的柿子。
唯獨台上的寧無霜和筱瀟二人,膚如美玉,仿佛被日頭一曬更是華光四溢了一般。
村寨眾人也都是慣了這日頭,趙青水始終都會不時地用木桌上的清水碟子沾些水拍在臉上,卻也是拍不掉那些紅暈。她本以為寧無霜再如何美豔動人,待日頭一照也必然要雙頰黑紅的。
可寧無霜的臉,卻依舊沒有半點顏色,煞白的緊。若是閉上眼躺著,被看做是死人也不怪了。
寧無霜何止麵無顏色,忙碌了大半天,連汗水也沒有一滴。連她自己都有些不習慣,用右胳膊的袖子虛擦兩下額頭。
“大功告成。愛咋咋地。”
淺聲從她的貝齒之中流離而出。寧無霜抬頭看了看筱瀟,她原要示意他把她做出來的茶壺拿下去給眾人評判,一抬頭忽地看到那張似極了司徒文的臉。
看到那張前世最佳男閨蜜的臉,美死人不償命的臉。
愣了片刻,她才將目光移開。筱瀟將那目光收入眼底,長長的睫毛垂落一瞬,默契的將她做好的前世裏最為普通的茶壺拿了起來,小心翼翼的捧在右手,左手拿了趙青水做的袖珍茶壺,一個閃身到了台下,將兩種茶壺給眾民評斷。
將那目光瞧見的,卻不止台上的筱瀟。
葉冷湛藍色鳳目狹長延展到冰川盡頭,心口略頓。
兩種茶壺呈現在眾人麵前那一刻,此局勝負已分上下。趙青水做的那袖珍茶壺雖是東居大戶家中慣用的經典,也是大部分人在東居桌案之上見過的;可那婀娜腰肢的大茶壺卻才是真正的見所未見的典雅之品。
寧無霜被日頭曬得有些犯懶,身體又開始疲累。站起身伸了個長長的懶腰,貓咪似得張開小嘴打著哈欠。
“這茶壺還可上色著釉彩,不過須得燒製一遍後方可。”寧無霜懶洋洋說著。
趙青水也是驚歎其巧妙的工藝,憤怒揮袖轉身走到女紅台位邊。
“下一局!!!”憤怒雖然衝擊著她要強的內心,但左臉的五指印卻讓她一瞬之間看到台下母親和哥哥的失望與絕望。寧無霜的家不過是今日才勉強湊活在一起的。寧無霜不過是張李二老的第二個養子,可他們實在像是親血親一般情深。
趙青水不禁想起,她也是有家的。
“且慢!趙姑娘是忘了,這每一局都得各位村寨鄉親投票評判的。來,去將大家手裏的紙條兒收來統計一番。”孟青雲大聲道。
趙青水自然是早就知道為什麼各位鄉親會一致投向自己的,用他孟青雲說的,就是人間利大。
寧無霜心裏有疑影,這投票背後,必然是被什麼牽絆了。人生在世,諸多糾葛。她不怕背叛,隻怕不明不白的受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