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墓園回來以後秋童就病倒了。剛剛經曆了被人追殺的恐怖還沒有完全恢複過來,接著麵對至親的猝然離世,陰陽兩隔的絕望和恐懼,任她再堅強也承受不住這噬骨之痛!她多麼希望這是一個夢,夢醒了一切都會恢複正常。
纏綿病榻半個多月,每一天都是以淚洗麵,心痛、怨恨、絕望輪番噬咬著她的心。
今天照常從渾渾噩噩的夢中哭醒,心痛到不能呼吸。她翻身坐起,午後的秋陽將幾縷溫暖的光線投射在母親的相片上。她怔怔地看了一會兒,驀然想到該給母親畫幾幅像,便匆忙下床衝進書房。
書房裏,桌子上、地上到處都是作廢的畫稿。秋童憑著記憶,一遍一遍畫著母親的畫像,卻發現沒有一張令她滿意的。每次畫到母親的眼睛,都讓她無法控製的手發抖,淚水模糊視線。
她煩躁地扔掉畫筆,雙手抱頭輕輕啜泣起來。是她這個做女兒的不合格,沒有早給媽媽畫幾張像。原以為好日子剛剛開始,她與母親相處的時間還很多,做夢都想不到母親會突然撒手離去,讓她至今還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究竟這一切都是誰的錯?是不是如果自己不去查那些過往,一切就都不會發生?媽媽現在還會笑著叫她明珠?還會在家裏走來走去忙忙碌碌?
如果不去洛川,就不會知道喬美鳳的卑劣行徑,如果不知道,就不會對爸爸心生怨恨,如果不怨恨,就不會想要揭開喬美鳳的畫皮再次前往洛川,也不會被人追殺。
如果被追殺不向尚東求救,尚東就不會趕去將她帶回,也就不會讓長楓產生誤會,自己也不用把真相全部提前說了出來。
如果長楓不知道真相,也就不會為了維護自己而激怒喬姿,喬姿也許不會原形畢露去傷害母親……那麼母親,現在一定還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地為這個家操持著……
是這樣的,對嗎?那麼說自己才是害死母親的罪魁禍首?
悔恨噬咬著她的心……
可是如果自己不去追查真相,母親真的就能免受其害了嗎?喬姿母女會一輩子甘心做隱身人嗎?依照她們母女的處事方式,她們能放過母親嗎?而自己,真的能夠做到明知她們的惡行卻選擇沉默嗎?
不,不會!可是母親為此搭上了性命……這才是她最不能接受的現實……
流著淚,秋童將地上的畫稿一張張全部撿拾起來,整理好放在桌子上。對著母親的遺容看了一會兒,她驀然想起好多天沒去看爸爸了。
想起華振邦消瘦憔悴的臉和幾乎一夜變白的頭發,她忽然明白了父親的悔恨和心痛實際上並不比她差。原諒他吧!秋童,你已經沒有了媽媽,就不要讓這痛苦繼續下去了,好好地愛你的父親吧,別讓他孤獨地麵對悔恨和悲痛!
爸爸這一生也夠不容易的,拋開商場上那些看不見刀光的拚殺不說,單是年輕時心愛的女兒走失,年過半百卻又痛失妻子,個中痛苦,也隻有他自己才能體會得到,旁人是代替不了的。
秋童擦幹眼淚,對著媽媽的畫像輕聲說道:“媽,你放心,我會照顧好爸爸的!這個家,不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