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會輕蔑地瞟了諸葛緒一眼,先是放聲大笑,後又冷嘲熱諷地說:“諸葛刺史真是已經變成了驚弓之鳥,一次被蛇咬,三年怕草繩!”
諸葛緒聽出鍾會的話中帶刺,想起了中午的那場慘敗,臉一下子變得通紅,欲說無語,欲辯無詞,隻好忍氣吞聲,羞怯地低下頭。
鍾會傲慢地瞅了一眼諸葛緒,像教訓他的部下似的說:“此一時彼一時也。薑維乃軍中之梟雄、將中之奇才,不是庸碌無能之輩。如今汝就是下帖去請,也休想讓他離開劍門關半步!若他真敢率軍下山,我正求之不得。為將者,不懂得審時度勢,不善於隨機應變,焉能不敗!”
諸葛緒自與薑維交戰以來,已經連輸了兩陣,損失了近萬兵馬,自然理屈詞窮,無言以對,被鍾會訓斥得大氣也不敢出,隻好慚愧地跟在鍾會的身後,來到了中午他曾經呆過的地方,耷拉著腦袋想心事。
鍾會立馬於大劍山下,先是把周圍的地形仔細地察看了一遍,然後才把目光久久地注視著雄踞於山巔的劍門關。過了好一陣子,他才歎息著說:“真乃‘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天險之處。”說罷,調轉馬頭,心事重重地返回中軍大寨。
胡烈和羊琇互相瞧了瞧,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追隨在鍾會的左右,與他並馬而行。遭到了冷落的諸葛緒,不即不離地跟隨在他們的身後,依舊低頭想著心事。
鍾會默默地走了一段路,才扭臉問著身邊的胡烈:“胡將軍有攻取陽安關之經曆,以汝之見,我軍如何方能將劍門關奪取過來?”
胡烈尷尬地一笑,無奈地說:“末將乃是一介武夫,智謀低淺。隻會搏鬥廝殺。我軍攻取了陽安關,實屬僥幸。至於如何奪取劍門關,末將如今實無辦法,一切但憑鎮西將軍驅使,即使是赴湯蹈火,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鍾會又把臉扭向了羊琇,滿懷期望地問:“羊參軍,汝熟讀兵書,胸富韜略,上次所獻之反問計,雖因蔣舒投降而未能用上,但實屬妙計良策。此次攻奪劍門關,不知汝又思得何計,可減少我軍之傷亡?”
羊琇苦笑了一下,有些難為情地說:“鎮西將軍過獎矣!末將雖也讀過幾卷兵書,但均是囫圇吞棗,一知半解,即使偶爾思得一計半策,也是粗疏不堪,怎比得上鎮西將軍思慮精細,算無遺策。此次如何攻打劍門關,末將至今還未思得可行之法,正欲向鎮西將軍討教。”
鍾會見胡烈和羊琇對險惡的劍門關都是束手無策,就輕輕地歎了口氣,鬱悒地說:“劍門關險峻無比,易守難攻;薑維智勇超群,難以對付。如何攻打此關,我胸中暫時也無可行之法。以我之見,不如先致書薑維,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勸其歸降,觀其反應,再作計議。二位以為如何?”
胡烈有些不解地說:“薑維深受諸葛亮知遇之恩,誓死報效蜀國,豈肯歸降於我?鎮西將軍何必要空耗筆墨!”
“我不過欲投石問路而已。”鍾會解釋道,“薑維本是我軍將領,被迫無奈才投靠了蜀軍。他雖身受諸葛亮知遇之恩,但諸葛亮已經辭世近三十載,他還去向何人報恩?如今,他雖然貴為執掌一國兵馬之大將軍,但卻要受製於宦官黃皓。不得不避禍遝中,不敢返回成都。我若在信中將這些暗示出來,能不引起他之深思乎?隻要他心中有所動搖,我軍便可派人往成都去施反間計,一步步地把他逼過來。即使他心如鐵石,不為之所動,於我軍也無所損失。”
“鎮西將軍投石問路之法,不妨一試。如不奏效,對我軍絲毫無損;萬一有效,豈不是福從天降!不過……”羊琇猶豫了一下,委婉地說,“末將以為,薑維動搖之可能微乎其微,鎮西將軍切莫對此寄予厚望,以免有礙攻關之部署。”
“稚舒之言正與我意相合。”鍾會打量了一下羊琇,親切地說,“稚舒才學出眾,文采斐然,以汝之見,此信應如何措辭,方能動其情,感其心,搖其誌,引其深思,誘其上鉤。”
“鎮西將軍才高八鬥。學富五車,滿朝文武誰人不知?末將豈敢班門弄斧,自顯其拙!”羊瑗款款一笑,謹慎地說,“據末將所知,薑維對故土十分懷戀,他屢次興兵犯我隴右,意欲斷而據之,其中也包含著他對故土眷戀之情。鎮西將軍何不在信中略加指點,以喚起他思鄉之念、戀土之情。”
“稚舒之言甚為有理!”鍾會再次打量著羊琇,熱情地相邀,“請稚舒隨我去中軍大帳共擬此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