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8章(1 / 3)

這時,前院中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呐喊。隨後,那兩名兵士又慌慌張張地跑入內宅,驚恐地說:“夫人,將軍已經投降魏軍,被押在大堂裏……”

李夫人聞聽此言,臉色大變,咬牙切齒地說:“馬邈貪生怕死,叛國投敵,必將遺臭萬年,令後人恥笑辱罵!”

“夫人息怒。”守院兵士連忙跪倒在地,懇求著說:“魏軍已經占據前院,不久便會抄掠內宅,請夫人速速隨小人逃離此處,免得千金之軀受辱於敵兵。”

“江油關已經失陷,馬邈也已降敵,我還有何麵目見人!”李夫人冷笑兩聲,異常冷靜地說,“汝等速速從內宅後門逃離此處,趁混亂之際潛出關去,晝夜奔赴成都,向朝廷稟報,請聖上火速發兵增援涪城,固守此成都之門戶。否則,京城危矣,國家危矣!”

“夫人……”守院的兵士不安地瞅著李夫人,猶豫不決地說,“夫人又該如何?”

“我自有脫身之計,汝等不必擔心。”李夫人催促著守院兵士,“快些走,若再遲疑,隻怕魏軍封住關門,汝等就無法出關矣!”

“小人遵命。請夫人多多保重!”守院兵士給李夫人磕了個頭,轉身離去。

李夫人目送著那兩名兵士出了內宅,在天井中徘徊了片刻,又吩咐她的兩名婢女:“汝等去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夫人還有心思沐浴?”婢女深為迷惑地瞅著李夫人,小聲地說,“已是二更天,隻怕熱水燒好就已過半夜……”

“休得多言。去準備吧。”李夫人用嚴厲的口氣說。

“是!”婢女不敢不從,轉身離去。

李夫人獨自站在天井之中,仰望著空中皎潔的圓月,沉吟良久,長長地歎了口氣。隨之,她又跪在院心,麵朝著成都的方向,低聲禱告了幾句,磕了三個頭。然後,她才緩慢地返回臥室,扣住了房門。

江油關內仍然是一片混亂,呐喊之聲不時地飛入守將府的內宅,傳進李夫人的臥室。李夫人不慌不忙地取出一條潔白的綾子,拋上房梁,並在下端挽了一個活套。隨後,她踮起腳尖,伸長脖子,把腦袋向著活套湊了過去。可是,當她的腦袋挨近那活套時,好像突然又想起了些什麼,趕緊縮起了脖子,把腦袋收了回去。

李夫人深深地吸了口氣,穩了穩心神,取過一方雪白的絲帕,又咬破中指,用湧出的鮮血在雪白的絲帕上寫道:

錯不該生成女兒身,

悔不應嫁與無義人。

悲憤鑄成千古恨,

一丈白綾伴忠魂。

李夫人寫罷。淚如雨下。她麵對著那個微微晃動著的活套,愣怔了一下。然後,她揮袖揩去滿臉的淚水,再次踮起腳尖,伸長脖子,義無反顧地把腦袋鑽進了那個白綾挽成的活套之中……

江油關的守將馬邈投降了魏軍之後,駐守江油關的蜀軍群龍無首,猶如一盤散沙,形不成任何有威脅的力量,隻是稍作抵抗,便逃的逃,降的降。僅僅用了一個多時辰,魏軍就完全控製了江油關。如果說,翻越摩天嶺比鄧艾想象的要艱難得多,那麼,奪取江油關則恰恰相反,比鄧艾事先預料的要容易得多!這一難一易相互抵消補充,使鄧艾基本上按照預定的日期,達到了奇襲江油關的目的,為實現他的“用奇兵衝其腹心”的戰略構想,奠定了勝利的基礎。

三更天的時候,江油關內的混亂局麵已經結束,喊叫聲也已完全平息了下來,四個關頭上和關內的火相繼被撲滅,籠罩在關上的煙霧也逐漸散盡。高懸在天空的一輪滿月,像是一個袖手旁觀的局外人,以一副冷漠的麵孔,默默地注視著江油關,給它蒙上一層清冷的銀灰色。

鄧艾在部將的簇擁下,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氣宇軒昂地走進守將府的大堂。

馬邈在四名魏兵的嚴密監視之下,好似一隻喪家犬,蜷縮在大堂的一個角落裏。可能是他在那兩名歌舞伎的身上耗盡了軀體內儲存的全部熱量,或許是他在帶著滿身的熱汗鑽出被窩時受了風寒,此時,他正像一個瘧疾病發作的人,渾身上下直冒冷汗,四肢不停地顫抖著,上下牙巴骨磕碰得咯咯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