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地笑了。
"你去過的那些國家總有些神奇的東西,"她說。"我聽說他們能按自己的意願隨便改變頭發的顏色。"
德齡試圖向她介紹關於法國染發劑的知識,但她自己對這方麵知道得太少了,隻知道那些染發劑的效用。
"從法國索取染發劑大約需要一個月的時間,太後老佛爺。"她說。
"一個月的時間對於生命來說是太短了,"她回答,"如果你真的相信我能用好它,那我願意試試。"
德齡立刻派了一名太監到她家裏去找父親,請他立即打電報到巴黎訂購幾種不同品種的染發劑來。
父親寫了個回條給她:
"我當然可以照辦。但是我警告你,你不要到宮裏去講得太多,不要表現得你比宮裏別的人知道的事都多,尤其是在太後麵前逞能,那是非常危險的。假如你能忘掉關於染發劑的一切事情,那會更好一些。我真替你擔心。如果你出的主意損害了她的頭發,那麼毫無疑問,你將被砍頭。"
她的父親看起來有些保守。可她一點也沒有怕被殺頭的恐懼,因為她覺得那些染發劑是不會出毛病的。隻是到很久以後,才意識到這是多麼幸運地躲避了一場災難。
染發劑如期送達,她把美麗的盒子給太後看,並解釋道:
"這些指南是用法文寫的,它們是必須遵循的......"
"我不需要法國人來指導我!"她厲聲地說。
她又急心小心地解釋說明"指南"是什麼。
"我來翻譯這些指南,看它說些什麼,"她對太後說。"它說首先頭發必須徹底泡濕,然後吹幹。"
"我可以試試,"她立即回答。
這是一個可怕的任務。老的染發劑必須洗去,頭皮必須洗幹淨......而她從來沒有幹過這種活兒,隻怕幹起來笨手笨腳。可是太後表現得很有耐心。等到這一切都做完後,她想起父親的擔憂,又開始害怕起來,但是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也隻好決定繼續幹下去。
有一種液體染發劑基本上是白色的,不知道它是什麼,但是用戶指南上說得很明白。於是她將這白色的東西塗到太後的灰頭發上。啊,奇跡出現了!她的頭皮依然又白又細,可是她的頭發頓時變得和年輕人的一樣黑了。她對這看來神奇的事情卻保持極冷靜的態度。
"這就證實了我們常常聽到關於外國人的傳說,"她說。"他們幹事情都是反的,他們用白色塗料使東西變黑!"
但是她對染發的效果滿意極了,她送給她一件她年輕時穿的衣服,這衣服上繡有蘭花的圖案。這種衣服除了慈禧外,宮裏誰也不敢穿,因為慈禧的小名就叫"蘭兒"。她隻好把它放在一邊,一直保存著它。要不是她表現得太謙虛的話,將會得到許許多多那樣美麗和古老的衣服。
"我聽說,"太後說,"很多人都缺乏自尊心。她們打扮自己隻是在有人看到她們的時候。在這種場合,我當然也是很小心地打扮自己;但在當沒有人在旁邊的時候,我也一樣打扮自己。一個人如果穿得好一些,使自己總處於一種最好看的狀態,那麼自己也會感到很舒服。如果我是完全一個人獨處的話,我仍然會把自己打扮得很漂亮。"
這看起來很奇怪,一個上了年經的人還這樣注意自己的容貌,但是臉上的皺紋和蒼老的痕跡是無法遮蓋住的。不過慈禧,如果她休息得比較好,或是在某一種合適的光線下,或是從某一個合適的角度去看,當然還是很美麗的。不知道她做了多少工作來成功地保持自己永遠年輕,但是她的確采用了很多技巧。
晚飯後,她坐在她的座位上,她的親密的宮眷們圍在她的周圍,她和大家聊著天。這時候,她的皺紋就不明顯,因為她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使皺紋消失的。她用雞蛋白,不是塗在整個臉上,而僅僅塗在易出皺紋的地方,這樣蛋白能使皺紋展平。當然,如果把蛋白塗滿整個臉,她就不能笑了,而且說話也會有困難。看得出來,她說話進都很小心,都得注意她的嘴不要動得太多或張得太大,以免蛋白膜破裂而失效,你會覺得她的樣子很可笑。在就寢前,她讓蛋白膜在臉上保留大約一個小時,然後用肥皂和清水把它洗去。
她的肥皂質量不太好,那是太監們用玫瑰花瓣加上油脂製成的。這肥皂香氣很好,但效用不高。當然對於肥皂,她不像對別的外國貨那樣忌諱。女官勸她用幾種法國香皂,她很喜歡。但是不管法國香皂如何香,她還是認為不如她自己的香味好,因為在玫瑰香皂裏,他們加入了多種香料,但是那隻能增加香味,並不能提高效用。在就寢前,她除去蛋白膜,然後在臉上塗上一層她自己配製的潤膚液。這種潤膚液的製備方法是這樣的:
一個雙層的容器(有些像過濾器似的)是用來蒸餾的。把它放在文火上,在底層容器裏放少量的水和酒精。在裏層容器裏,根據製備潤膚液的多少放入一定量的金銀花瓣。當水和酒精產生的蒸汽通過金銀花時,就像現代的咖啡壺中的水通過咖啡一樣,把如此產生的混合體倒出來放到另一個容器中。潤膚液中包含酒精、水和金銀花汁,再摻人香精。這種潤膚液是一種很好的收斂劑,它使受蛋白的作用而變得過敏的皮膚得到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