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長房裏懵懵懂懂的米足與養心殿裏情竇初開的載淳大概是上輩子有什麼仙旅奇緣,翁太傅都覺得奇怪,皇上這日怎麼這麼聽話,且哪日也沒見他在不搗亂的日子裏這麼乖過,居然端端正正坐在書桌上捧著那本世說新語認真研讀。
“皇上,您……今兒個可還好?”翁太傅小心翼翼地問到,載淳抬抬眼,一臉嚴肅地回答“好啊,朕看上去有什麼問題麼?”
“沒有沒有……”翁同禾緊張的一額頭的汗,忙用汗巾擦擦額頭,他轉身走了兩步,想起什麼似的猛一回頭,皇上的確是在認真讀書,翁同禾自己都不知是什麼回事了,他走到皇上跟前,“皇上,您要是有什麼不懂的就問老臣,老臣就坐那邊……”
誰知載淳還讀得挺入迷,頭也不抬地答翁同禾,“恩……朕知道了……別打擾朕讀書……”
“是……”翁同禾又羞愧卻又欣慰地退到三希堂側麵,想著竟不禁老淚縱橫,皇上小小年紀,身上卻背負著國恨家仇,他等飽讀詩書滿腹經綸之老叟食君之祿卻難解君之憂,一頑劣少年竟一夜之間若變了個人似的。
載淳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咦,太傅哭什麼呢,他不禁好奇問道,“太傅,您哭什麼?朕是在認真讀書呐……”
翁同禾憂的是國事,他一時間哭得啞了嗓氣兒,載淳低頭看看,不巧,書上寫著“君子不器,”他拿起筆將“器”字底下兩個口大筆一揮給抹掉了,“太傅,朕遇著難題了,您給朕解解……”
翁同禾接過書一看,“君子不哭”,翁同禾一生氣就上臉,原本還在憂國憂民這下真是給氣著了,他一個勁地隻是歎氣,“唉!唉!唉!老朽無能為力!!!”
載淳一聽不樂意了,“您說誰朽木呐,大家可都是大清棟梁,您……”
翁同禾轉身在演板上寫下五個大字,“一片紅薯地。”
“唉,老太傅是不是在罵咱們?”坐在外圍幾個陪讀也嘰嘰喳喳議論了起來,可是翁同禾是皇上的太傅,調皮搗蛋也隻有皇上的份兒,他們若越了規矩,可家裏也要受牽連。載淳可偏不服這口氣兒,他走上前去,漂漂亮亮地接下五個大字兒“一顆紅薯種。”
“載淳!你若將翁太傅也氣走了,從今以後,哀家日日來書房盯著你念書!看你老不老實!”
“別呀,額娘,如今大清正值多事之秋,內憂外患隻等額娘英明裁決,若隻成日盯著朕了,誤了國家大事,朕豈非愧對列祖列宗了?”
“你還曉得怕愧對列祖列宗?你有沒有掰著指頭數一數,氣走了多少個太傅?又嚇跑了多少個禦前陪讀?”
載淳無奈地癟癟嘴,“朕今日明明很認真地在讀書的。”
“哦?是麼?皇兒,那你寫首詩來給哀家瞧瞧,讓哀家也看看皇上這些日子肚裏裝了多少墨水兒呐。”
“寫詩是罷?朕......朕現在沒靈感呐......”載淳趁機以瘋裝邪,小祿子剛把墨研好。皇上一口喝進了肚子裏,太傅、兩宮太後、載澄、小祿子都嚇傻了,“額娘,朕現在肚裏墨水兒可多了,額娘可滿意?”
“你......!你學了這幾年,連‘肚裏裝墨水兒’是甚意義都不知?你學的什麼東西?”
“老臣該死,老臣教導無方,皇上天資聰穎、機敏過人,是老臣急功近利,未得其法,沒有教好皇上......”
“皇兒,你與載澄二人若能好好理解這四個字的含義,今年宮燈節,哀家允你二人出宮遊玩,若不能,你就待在宮裏老老實實地寫文。”
“額娘此話當真?”
載淳興奮地跳了起來,不巧藏於懷中的小人兒書掉了出來,慈禧側目,“載淳!你揣的什麼,交給哀家!”
“沒什麼,沒什麼!就是一本書,比平時的書小了一點點。”
“拿過來!”慈禧惱怒一吼,載淳嚇得懷裏寶貝都掉了出來,慈禧與慈安一看,臉都氣白了,“什麼小人兒書,銀彈珠......”
“你!你老實交待!這些東西誰給你的!”
“朕......朕......素日贏的......”載淳一麵說一麵哭......“額娘,朕再也不敢了......”
“說,誰給你的!”載淳隻是一個勁兒的哭,那些寶貝全都是他逼著小太監陪他蹴鞠弄舟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