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誤會!(1 / 2)

米足聽著雖同情皇上,卻發現小壽子已淚下滿頰,“你這是何苦呐,每每提起你主子,你便不能自己。”

“姐姐,咱皇上已經不是往日那個由人欺任人擺的皇上了,那時雖難熬,如今卻不同了,皇上都快十四了,後年四月底,便十五了,再過一年,皇上成年,便要學著處理政務,國事,這些老奸巨猾的奴才早變了臉色,當初不曉得的‘厲害’,轉眼的工夫便到了眼前兒,‘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呐。”小壽子反抻了抻胳膊,舒展了會身子,心情也跟著舒開了些。

“說來,你幾個難的日子都過去了,隻等那風光日子了,我來年還得考宮試與文試,若六局的考試也過不去,我年滿十七後,便注定隻能待在北五做雜役苦活兒,二十五時即便僥幸可以出宮,我阿瑪額娘也沒法子安頓我了,當初忍痛賣了牛寶,換了八十兩銀子,都孝敬了內務府,才換了得留長春宮的位置,我卻連個留長春宮的本事也沒有,我還夢見過牛寶,夢見它哭了,說我好狠心,夢見它受傷了,新主人說‘不快些好,過年宰了你!’米足出身低微,沒有學過文化,也不懂宮廷裏的‘生存哲理’,手工女紅進宮才學,顯得十分笨拙,隻會幹蠻力氣兒活,光長一副漂亮模樣,也不能當飯吃。”

“姐姐,你說你,平日總笑嗬嗬,一學認字兒便癟個嘴來,‘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

“哪裏有什麼玉啊金啊,我看呐,書中隻有鬼畫符,書中隻有頭打結。”米足搖頭晃腦地用手指劃了幾個圈。

小壽子捂嘴偷笑了起來,“瞧姐姐多聰明,竟會改詩了呐,小壽子不與你開玩笑,以明年二月為期,姐姐若能將小壽子給你的字練會,我便將私房錢‘借’給你,讓你去贖牛寶!”

米足又興奮有感動,“真的?小壽子,你人太好了!”抱著小壽子拍了兩下,米足臉紅紅地,還是得跟小壽子開這個口,“小壽子,前兒個我得了個小姐妹兒捎的信,我阿瑪說額娘病了,一直不見好,他想賣了飯館兒,讓額娘別再操心飯館生意,可阿瑪是女婿,飯館兒是我額娘的祖產,你認識的富商有沒有對經營飯館兒這方麵有意向的?”

“這個,我回去幫你打聽打聽,我很少出宮,不太清楚,大不了,哪日,我偷偷帶你出宮,咱倆喬裝成普通男子,一定幫你把家裏事兒辦定!”其實小壽子隻是怕米足一個人出了宮,被她阿瑪額娘定了什麼親,哪怕他自個兒掏銀子買下那飯館兒,也得盯著米足。

出了錫慶門後,小壽子為免太招搖,通常和米足一齊從紫禁東路繞個大圈子回到北五所,米足眉開眼笑地回了北五,小壽子走了幾步,碰見從神武門回來的安德海也從北五出來不久,“安公公,你怎麼在這兒呢。”載淳明曉得安德海定是找過榮姑姑,故意問了他。

安德海見皇上又穿著小太監衣裳從後門方向走來也曉得他找過米足,“奴才見過皇上,皇上吉祥。”載淳有些惱意,他還不想讓米足知道他是皇帝,還跟安德海說過,安德海故意提高幾個調兒,生怕誰沒聽見似的。

載淳一把把安德海扯進了禦花園,“喊什麼喊,你成了親快活夠了,看不得朕高興兩天不是!”

安德海賠了個笑臉兒,“奴才知錯了,天色暗,奴才沒看清皇上衣裳,隻瞧見,呦,這翩翩美少年與咱西主子一個模子刻出來,是皇上錯不了,便一時忘形兒了,嗬嗬…”

“安大總管在朕跟前收收那些詞兒罷,朕又不是娘們,成日還得弄個人在跟前誇自個兒俊,男兒誌在建功立業,俊不俊一副皮囊罷了。”

安德海聽這幾句話不是滋味兒極了,拿熱臉貼了個冷屁股,本想送載淳回養心殿,可好小子不僅不領情,還綿裏藏針地紮他,前頭幾步便是長春宮了,安德海一頭紮進長春宮便讓載淳自個兒走夜路去,載淳走過長春宮,怎安德海招呼也不打便走了,那小安子心眼兒比針眼兒還小,叫額娘給他慣得一句重話都聽不得,載淳本無心辱他,他卻想得人家諷他似的。

安德海回到長春宮偏屋,便忍耐不住了心裏的苦楚,太多事他憋著辛苦卻無人作主,入宮作太監本非他甘願,刀藥無情,待他初醒人事,已一切成定局,他隻能接受,一切如今的權勢風光是他多少遭生裏來死裏去換來的,任一件往事都不堪回首,他總以為人前的風光能彌補些夜幕的傷痛,可白日終究是替不了黑夜,也許隻有和那些人前人後都屈辱的太監比,他才會有一絲平衡的感覺,這樣的黑暗太深太深,他不敢讓榮玉兒碰觸,不敢讓慈禧洞察,他明白,他殘缺的不僅僅是身體,還有愈來愈厭惡這靈魂無法完整的自卑與敏感。隻若以這副殘軀能讓榮兒理解他的煎熬,主人永遠記得“最忠心的小安子”,他不在乎世間惡名,隻願精心策劃一場風光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