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足跟著小壽子進了禦廚房,灶台上還備了隻宰殺好的雞,米足仔細瞧了瞧,好新鮮的老母雞,瞧雞皮滑嫩略帶黃色,應該是慶豐司才收的廚師剛剛宰殺不久的家養三黃雞,米足拎著那隻雞瞧來瞧去。
小壽子在一旁好奇了,“一隻雞有什麼好瞧的,總不是翅膀腿子雞屁股再加一個肉身子。”
米足笑他不懂其中講究,“宰前以熱開水燙半個時辰左右再去雞毛的雞隻才有這股嫩勁兒,最後在陳淨雞膛,雞頭的雞隻才能保持這雞皮的薄嫩與完整。好的雞外加高明的廚師宰殺,才有這般兒新鮮兒勁,燉得湯才鮮香濃鬱。”米足隻將雞爪剁了下來,雞屁股剪了下來,把雞隻放入瓦罐中加水沒過整隻雞,米足取了幾顆紅棗,一小把枸杞,切了幾大片兒薑,一齊投了進去。
小壽子在一旁瞧著,“這樣便算完事兒啦?”
“你想的可容易,得一直守著燉一整個兒下午呢,把浮沫不斷撇去,雞湯才香濃,咱們得守到快起鍋那時再放調味作料,待會咱倆可不能跑遠,否則湯撲了出來很危險的。”米足幸好帶了小字典,“這文火隻仔細些照著,也沒什麼可擔心的,我帶了小字典,壽老師可以教我幾個‘簡單字兒’了不是?”
“原來還得等這樣久?難怪皇上皰長一做雞鴨便整二三十個菜都是那些,還不換花樣,你可曉得,如今兒個,咱倆是禦膳房的貴賓了。咱倆來一趟,從頭到尾,‘自個收拾,自個解決,’趙皰還可以和廚役躲個清靜地兒賭小錢吹大牛什麼的,那邊壽膳房那些兒苦命勞力羨得不得了也隻能幹瞪著,趙皰每次走前都把隔簾兒卸下來免得那邊兒幾個嚼舌頭,你說那雞,昨兒個我叫他也給我另備的,皇上吃的,他可得再燉,我小壽子可不是‘偷吃’,是‘光明正大’的吃,這食材錢兒、封口費,我可都給足了,隻我這好姐姐是天賜的福氣兒,不能用銀錢兒汙了咱們感情。”小壽子挽著米足胳膊靠她肩上逗她。
“哎喲,你這小壽子,敢情就欺我一個呐,我說怪呐,咱倆隔三差五地來都沒碰著個人,你還尋什麼什麼詞兒來的?銀錢兒汙了感情?你這小壞蛋拿我當不要錢兒的老媽子使罷,隻醜病犯了便尋了來,你這醜毛病,皇上曉得,看饒不饒你!”米足坐在牆角一麵守著灶子,一麵數落小壽子。
“這話兒說的,你別咒人家呐,盼我點好不行呐,我多吃點,長得結結實實的,可以保護姐姐呐!”小壽子站起身子朝米足扭一扭屁股。
米足見他這痞樣兒見多了,一巴掌拍過去,“老實點罷你!廚房裏可仔細些!”
小壽子與米足兩人笑得氣也接不上來了,“你可答應明年帶我抓蛐蛐兒還作數不作?”
“我字兒都沒認全,還要伺候你這好吃佬,而且明年八月考試,哪來功夫陪你抓蛐蛐兒。”
“對哦對哦,我都忘記了,來來來,今兒個,咱們先認前頭十個字兒。”小壽子端起小字典便開始教米足。
一個下午過得快,轉眼該是準備晚膳的時辰,壽膳房的廚役下午小歇了會便開始忙活起來,趙皰瞧瞧日頭,也該回禦膳房了,幾個幫役廚子也收拾了收拾身上,提早圍好圍裙,幾個人慢條斯理地沿著東路往錫慶門走來,幾個人偷偷議論著,“皇上跟前那小丫頭模樣兒是俏,可人也忒憨了,頭幾回不曉得那小公公乃當今聖上所扮也乃人之常情,這處了半年多了還一點兒也不疑,是不是呆過了頭呐。”
“咱們總見皇上自然曉得,那丫頭哪裏敢那樣想,她把皇上又捶又打的,隻若曉得那是天子別嚇得更慫了呐。”
“隻估摸著疑也疑過,皇上多精的腦瓜子,騙個笨丫頭還不簡單。”
“騙?隻怕那可不僅僅是‘騙’喏,那鄂大潑兒若捶皇上一下兒,你看皇上花不花呐心思‘騙她’。”
“你這意思那丫頭是做主子的料兒?”
“這可不好說,隻瞧她的悟性與造化了。”
愈近了錫慶門,幾個人自覺地不敢言語了,“主子的事,少打聽少議論,多做少說,交待了多少遍的!”趙皰一路不言語,最後也耐不住那幾個的聒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