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載淳的沉重是因為他不得不麵對的擇後納妃,終究來臨了。
尚虛齡十六的載淳對景和門與景運門中間那塊‘內務府’的匾厭極了,被兩宮架作傀儡皇帝已經很無奈了,還被內務府大總管安德海那死太監弄得丟了很多年臉,如今好不容易安德海去了外地,內務府又來了一批他的“未來媳婦”,竟讓還有榮玉兒,且不說那婆娘有多凶悍,隻說她成日與安德海眉來眼去那樣兒便令人不知滋味,頭幾日才“非安大總管不嫁”,這前腳安德海出了門,後腳就作了備選秀女,且不說她阿瑪的能耐,嫡母東太後這可不是拿載淳的婚姻當兒戲麼。
載淳打開了米足給他的食盒,鄂嬤嬤偷的急,卻把菜肴中的精華全部揀走了,那“金蟾望月”給偷得隻剩一張大荷葉和幾朵瓜皮兒雕的荷花。太醫專門為皇上所開了幾套食療方供禦膳房參照用以補勞損壯陽氣。
其中一道梅花瑞祥以山瑞裙邊加以蒜瓣,雞鴨骨原湯煨製,被鄂嬤嬤揀得隻剩白菜墩頭作的“梅花”了,載淳早上還疑這日的菜好生奇怪,缺胳膊少腿兒的,原來鄂大潑老毛病犯了,偷也就罷了,好歹給自己留兩口呐!
南京前幾日才進貢的一支大烏參欲給西主子慶賀新春所用,西主子瞧皇上快成親的年紀還如此瘦弱,親自督了壽膳房的人給皇上燉製了兩天兩夜給他送了去,皇上一看,這大烏參竟完好無損地躺在了鄂嬤嬤偷食專用食盒中,西主子送來的菜肴中還有一道麒麟送子,以大蝦去腸去殼,僅留紅尾巴,蒸製熟後配以鮮爽茄汁,獨具匠心的禦廚以淡黃色瓜仁點綴蝦身,經炸製定形後好似四麵威風的火麒麟。雖歪歪倒倒沒有造型的躺在了菜碗之中,隻不過他在宮中大小宴席上見此成菜也見得不少,載淳無奈地擺擺頭,“可謂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鄂大潑,也不怕把佟歡花補成‘佟冬瓜’。”
剛走到景和門,便迎麵撞上了榮玉兒,榮玉兒瞧著皇上,不是裝小丫頭,便是扮小太監,就沒忍住打趣兒他,“皇上,您可是會尋樂子,這回竟連食兒也備好了。”
“是榮姑姑啊,你說朕若趁小安子回來之前賜你個封號,他是不是又得抱著額娘哭了去?”
“哼~”榮玉兒不服氣兒地輕哼了一聲,皇上可別拿奴才頑笑,皇上天子之軀,奴才哪裏配得,奴才不敢妄想‘非份之事’。”
“非份?那你跑這裏頭來作什麼?替朕掌眼?榮姑姑如今大姑娘一枝花的年紀,嫌朕嫩了是真罷。”載淳一臉地輕佻嚇得榮玉兒往牆根直退。
“皇上請自重。”榮玉兒不得不向載淳求饒。
“自重,朕這麼瘦,自重不起來呐,姑姑,朕全身上下都給你看過了,你不愛朕卻要愛安德海,太令朕傷心了。”載淳未提食盒的胳膊一把將榮玉兒堵在牆邊,“好姑姑,朕親你一個,回去便賜你封號如何。”
榮玉兒算是明白了,載淳就是拿她氣安德海,榮玉兒又不敢打他又不敢踩他,突然想起安德海說過載淳喜歡米足,她忙喊了一聲,“米足!”
載淳嚇得一個手打滑,險些摔了菜碗裏的好參好翅,側頭望一望,哪裏有什麼米足,載淳慍惱地捏住榮玉兒下巴,“好姑姑,朕勸你不要惹朕,嗯?”載淳輕輕鬆開了榮玉兒下巴,回頭瞪了她一眼,便雲淡風輕地提著險些摔壞的食盒轉身離去,載淳未走兩步辮根一緊,曉得定是那榮玉兒抓住了他的辮子,載淳愈是惱了,轉過身子,一雙飛揚鳳目配一抹邪魅的壞笑,“怎麼?姑姑又舍不得朕了?這會子,倒不怕你安哥哥傷心了?”
榮玉兒低下頭臉一紅,忙鬆了載淳的辮子,“奴才情急...皇上可知哥哥此次遠行歸期?”
載淳冷冷地哼了一聲,“歸期,朕高興,明日便令他打道回府;不高興,就不用回來了。”
“你可是皇帝!怎可草菅人命?!他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你連個奴才都容不下!”榮玉兒氣得滿臉通紅,指著載淳口不擇言起來。
“他的罪,朕沒必要跟你一個人交待一次,你自己日後就知道了。”載淳拍了拍襟前,看了一眼榮玉兒,心裏覺得不知是安德海太有手段還是榮玉兒品味太奇怪,總之這兩貨都很難以尋常思維去理解。
不過載淳接下來有的忙了,每次回到養心殿剛換好便袍,屁股尚未坐熱乎,兩宮太後就齊齊來逮他,王婆說王家西瓜好,李婆說李家桔子好。
載淳托著腮臉左耳朵聽額娘念叨,“皇兒這回聽哀家的罷,額娘給你選的姑娘個個貌若天仙!額爾赫家的丫頭英氣非凡,富察麗庫豔冠群芳,白兒乃異族女子,美貌非常,和和齊氏女子皇兒世代秘術相傳,翩鴻是和碩格格千金,亦是皇兒表親,從小也認得……皇兒曾經還說翩鴻姐姐是‘仙羽凡身,曼若隨時會飛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