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段路,載淳又回到內務府,他是回來換宮袍的,秀女們都回了各自的屋子,隻少數還有幾個在院子裏議論皇上,“皇上可真有意思,一大早兒的逗得那榮姐姐紅一陣白一陣兒的然後換身小太監衣裳便自個玩去了。”
“皇上可比我想象的還要英俊,今兒元欣被皇上迷得暈頭轉向的,可笑壞我了。”
“元欣往日可是淑女楷模,端慧柔嘉,蕙質蘭心,從未曾以狎褻之容表露於麵。我阿瑪常說崇公之女,其人親授課業,元欣讀書,十行俱下,容德具茂。可方才元欣見皇上之時那悸動難耐的模樣,真令人笑斷了腸肚。”
“榮姐姐可潑辣得很,安大總管也怕她,皇上若真賜了榮姐姐封號,隻怕安大總管在外頭也要哭腫了眼兒呐。”
“你也覺得他倆個不像兄妹,像……”瑚佳毛毛勾了勾大拇指,“像姘頭。”
載淳不動聲色地走進了內務府,“姑娘們可是在議論朕哪,榮姑姑在哪裏,朕可想她了。”
榮玉兒一把推開了門便進來,“皇上可是金口玉言,您說想榮兒了,可有憑證呐。”
“有,當然有,朕去帽庫取了新作的簪兒,借此贈予姑姑,姑姑斷得納下,莫負了朕一片似海深情呐。”
榮玉兒拿了那錦盒打開,裏頭當真是支精致的玉花簪兒,“皇上這簪,可有講究?”
“這簪的意思再明擺不過,姑姑是‘如花似玉’,此為朕給姑姑的‘定情信物’,姑姑說可好?”
“皇上,有些頑笑開得,有些開不得,皇上雖是男兒之身,到底真龍所附,如此戲弄榮兒這凡胎女子,可是過了些?”
“姑姑都進了這門檻還說這種話,叫朕顏麵何存?朕待姑姑,該是不薄罷,若不因姑姑麵子,小安子可不該如今這般快活。”載淳陰一句陽一句地紮得榮姑姑難受極了。
“皇上怒姑姑愚昧,姑姑這腦子可想不明白我那苦命哥哥有什麼快活的。”
“你想不明白也許不是一件壞事,姑姑若答應朕一件事,朕日後再也不拿姑姑頑笑如何?”載淳把榮姑姑拉出了內務府。
“看是什麼事兒了。”榮玉兒挑一挑眉,心想著你小子也有求我的時候。
“米足,朕就托付給姑姑了,宮中正值多事之秋,朕不希望她留在後宮,朕會想辦法安排她去圓明園如意館,姑姑精力顧得上來,一定要幫朕照顧米足。”載淳很認真的“托付”榮姑姑,仿佛把自己最貴重的東西交給榮姑姑保護。
榮姑姑瞥了一眼載淳,“呦,竟是個活生生的情種,你自作多情罷,米足那丫頭知道男女之情麼。”
載淳無奈地笑了笑,“朕也不知,她好像有時明白,有時不明白。”
“你怎確定?”
“從態度看,她是在乎朕的,不過是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在乎,朕就不明白了。”
“我看就是你單相思罷,米足怕皇上怕得要命,平日都在北五幹活,偶爾有個叫小壽子的小太監來找她說說話兒……”榮玉兒正說著,載淳一驚,“小太監,小壽子?”
榮姑姑怕載淳回養心殿找“小壽子”算賬,忙不說了下文。載淳心裏樂開了花,但還得在榮姑姑跟前端一端,“姑姑若好好照顧米足,對安德海,朕也許從輕發落啊。”
“皇上可是認真的?”榮玉兒興奮地抓住了載淳的衣袖。
“朕也是那句話了,看姑姑的‘任務’完成得如何了。”載淳拍了拍衣袖,便離開了內務府。
宮裏的新年仍然是熱鬧的奢華中透過一絲清冷刺骨的寒意,今晚的年夜飯西宮娘娘召了一眾宮眷入宮同賀新春之喜,東宮娘娘為避免殺生,躲在鍾粹宮與神佛為伴,安心齋戒念經。
粗役太監早早地請示了總管太監,然後各自忙活起來,幾個小太監抬一張花梨木大餐桌到禦花園前幾日清掃出來的空地上。
“一張桌子怎麼夠!把養心殿、交泰殿、坤寧宮的都抬出來!今晚小主子們都要來,申酉交替之時格格、福晉也都要過來請安,這起碼六張桌子才夠哪!瞧著齊的你幾個尋六張餐桌來,你,去內務府取一塊整匹的大紅金寶緞子來,再取細絛條來,順便去衣作叫兩個做活婦人來,這絛條要在未時(下午一點至三點)鑲好,椅子本總管另備,你們幾個負責先張羅好了手裏活!”交待了桌子的布置後,禮慶大總管急忙帶領一班小太監到西華門附近的燈籠局取最新最紅的洋綸剪毛地毯,幾個小太監‘咦哈咦哈’地把地毯抬去了禦花園。
大總管順到內務府取了大張灰鼠毛氈若幹張,命一個小太監去長春殿抬了兩張椅子放在桌子正席處,“多喊幾個丫頭婆子來,把皇上娘娘坐席處都鋪上大毛氈子,縫仔細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