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微風和煦,柳枝抽出了嫩芽,山洞裏冬眠了一個冬日的小老鼠悄悄地探出了尖尖的腮臉,一雙烏溜溜的眼睛轉來轉去,打探著這盎然春意是否友善。
突然,一陣苦惱嚇得小老鼠忙縮回了本就惴惴不安的小腦袋,“我不!哇哇...整體吃這個,哥哥為什麼什麼都可以吃,我卻天天吃粥喝藥!”
蘇醒了三個月的米足在阿南的照料下恢複到了三歲的心智,阿南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有這樣溫柔耐心的一麵。三個月來,阿南日日夜夜守在後山土堆旁,為米足施灸、遮寒、避雨,親自料理飲食,雖然米足蘇醒時僅僅是一陣哭鬧,可阿南卻如同一個溫柔的母親等待孩子出生那一刻般欣喜若狂,師傅說過,會哭鬧了,便是重生得救了。
阿南將米足身上的髒衣服換下,麵對她的哭鬧,阿南不僅沒有心煩意亂,反而認為孩子的哭鬧再正常不過。米足的一個月便是一歲成長,阿南這次算是明白了為人父母的甘難,米足在一個月之後已經會“咯咯咯”的對著阿南笑了,阿南瞬間感受到了一個母親百般付出換來一聲“媽”的那種心滿意足,當然,阿南還是一個男子,他的體會遠不如一個真正的母親那樣,經曆人生至痛還心甘情願的那樣深厚,,但起碼,阿南又體驗了一種人世間真摯的感情。
“叫哥哥,米足,叫哥哥。”阿南漸漸開始教米足說話了,米足最先接觸的便是“哥哥”,三個月後,她逐漸有了親人的概念,知道自己還有師傅,師傅住在山頂。哥哥什麼都由著她,想吃就多吃一點,不想吃也不勉強她,可師傅卻嚴厲的多,每次米足最怕上山見師傅了,師傅會讓她喝奇奇怪怪的東西,吃飯規矩也很多,必須“坐有坐相,抬頭挺胸,左手端碗,右手持筷,吃多少盛多少,不許浪費。”
掉一粒米師傅便會板起一張臉,以沉重且具有威懾力的聲音說道,“米—足,你可知道盤中之餐,粒—粒皆—辛苦啊。你未曾勞動半分,就有如此浪費惡習,為師對你,實在太失望了!”
米足根本不敢動彈,阿南此時會連忙把米足掉落的米飯盛到自己碗中,大口大口的吃起來,“師傅,她懂什麼,日後大了,您不說,她也知道節約的。”
“哼!我說誰慣的嬌氣,從明日起,給為師到山頂來,阿南你不許護著她,再浪費糧食就與咱們一起到後山勞作,知道糧食是如何來的,才曉得珍惜!”
白龍老僧喚了一聲,“阿南,隨為師過來一趟。阿南忙跟著白龍老僧到屋子外頭,“阿南,你可知你已是佛門弟子,不可妄動嗔念。”
“沒有沒有,師父,阿南對米足絕對隻有兄妹之義,不會有男女之情的!”阿南拚命的擺手。
“你是為師養大的,你的心思為師豈會不知,為師隻是要告訴你,切莫沉淪,一兩年之內,她以往的記憶便會恢複,她的戀人,親人,她能否舍幹淨全憑悟性,你……”
“嗚…嗯…嗚…”一陣嚶之涰泣,從屋裏傳出來,白龍老僧抬頭看了看阿南極不自然的表情,好像被白龍老僧戳中了心事,“到時你隨師傅雲遊四方,多收收心中的雜念。”
白龍老僧進屋子看了看,果然是米足癟著嘴在哭泣,一見是師傅來了,米足忙咬了咬嘴唇,把頭埋得低低的。阿南雖然心事重重,聽見哭聲突然停止,仍舊不放心的看了看,米足一見哥哥回來了,一個沒忍住,大大的眼睛又頓時湧滿了亮晶晶的眼淚,阿南用帕子擦了米足的眼淚,“師傅,阿南先帶米足下山收拾行李,明日我便送她上來。”
米足一聽要離開哥哥,和師傅住在山頂,一屁股坐在地上嗚哇哇的哭了起來,阿南雖然習慣了米足這不知何時因何事會嚎啕大哭的耍賴模樣,卻生怕師傅會反感責罰米足。
“哭什麼哭,再哭明天不許吃飯。”白龍老僧這招頗有震懾力,米足瞪著多大多圓的眼睛,嘴巴也抿的緊緊的,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她嘴周圍的肌肉都顫抖的哆嗦起來也不敢在吭一聲。
阿南急急忙忙的把她拽了起來,“別惹師傅生氣了,快跟哥哥下山去。”
白龍老僧關上年代久遠的老木門,收揀了師徒三人吃的碗筷,獨自歎了口氣,於桌案前靜坐半晌,取了本書。燃了支小蠟燭,便繼續研讀醫籍。
米足每次上山都不情不願的,因為師傅總是凶巴巴的板著臉,哥哥帶他下山的途中,她仍撅著嘴哭訴,“我不要一個人和師傅住在一起,我做什麼都會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