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冶到端漠,要經曆一個月的車程。即使是一國的公主王子,距離也不會因此變得特殊多少。
“還沒到嗎?”李素素坐在馬車裏,渾身像散架一樣的攤著,對時雨說:“都六天了,咱們什麼時候才能到?”
“今晚才能到邊城。”比起她隨便躺在馬車裏的模樣,時雨要端正的多了。不過畢竟也是在馬車裏搖搖晃晃了一整天,這會兒整個人都斜靠在了軟塌上。懶洋洋的看著坐著打哈欠的暖色,說:“若是困,就小睡一會兒。”
“不困,小姐。”暖色猛的搖搖頭,打起精神。小姐已經是陪嫁的女官了,卻又帶了一個丫鬟過來,自己若不做好,豈不是給小姐丟臉。
“睡吧,你看四周,這裏還偏,馬車行進也慢,到驛站還要很久。”時雨扭頭看看李素素,說:“要麼你也再睡一會兒,天色還早。”
“時雨,原本我以為我帶你來,隻是為了幫你,現在看,其實是你在幫我,你的性子沉穩,比我好太多。等我們到了端漠,一切,就都靠你了。”李素素翻身坐起來,盯著時雨,誠懇的說:“之前我就以為你會是我的嫂子,雖然這會兒你跟了成釋天,可是也跟著嫁了過去,你隻是從五嫂變成大嫂而已,終究還是一家人。時雨,成毗天和我的命運,我在此就交給你了。”
時雨挑挑眉尖,並不說話。什麼叫交給她,命運分明都握在自己手裏。
“你放心,我不會是你的累贅,如果成釋天要皇位,我隻求和成毗天安穩的活下去。”李素素斂去一切表情,說:“我心無大誌,他也是,做一個閑散的王爺就足夠了。”
“可我也是這樣想的啊,素素。”時雨抿著嘴笑笑,抬手把李素素額邊的亂發撩到耳後,柔聲說:“若我想要皇位何苦千裏迢迢去端漠?大冶的皇位不已經在我囊中了麼。”
李素素聽完這話,心裏更怕了,一個能把皇位說成自己囊中物的女人,該是在大冶做了多少可怕的事兒。
李素素深吸一口氣,神色越發的嚴肅,說:“此一時彼一時,誰也不清楚到了端漠會有怎樣的變化。時雨,我和成毗天加起來都不及你一個厲害,我們不想鬥。若大哥真的想要皇位,我們會拱手相讓。”
“好。”時雨點點頭不再多說,她自己也不確定成釋天到時候會不會被逼得要奪皇位,再一個,若是隻有奪得皇位才能徹底毀了李隆盛,她絕對不會手軟。
“時雨,我有一句話問你。”李素素看著時雨頭上翠綠的發簪,看著她慢慢的轉過頭,看著她臉上淡淡的笑意,突然有點語塞,這個常年帶笑的女人,心裏到底在想什麼?自己想她來端漠保護自己,可會不會,其實給自己招了禍端?
“什麼話?”時雨見她盯著自己不開口,幹脆開口問。
“餘將軍,餘姚,他們……”這事兒她聽說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餘家當時和文家鬧成那樣,朝中誰不清楚。隻是她那會兒一直都以為這事是文將軍做的,現在看來,怕是文將軍都不見得知情。
“是我和你五哥一道殺的。”時雨雖然不想瞞她,卻也不準備一個人都擔了。怎麼著也得找個墊背的人不是?何況她說的都是實話。
“那你為何不選五哥?”李素素問完,又很快的解釋:“你和我五哥之間的糾葛更深,再說,你十三歲的時候五哥就給過你一枚玉佩,這幾年大冶人都以為你會嫁他,可你卻沒有選他,為什麼?五哥哪裏做錯。”
“他沒錯,可我也沒錯。素素,這事兒我不是同你說清楚了麼?怎麼又問。”時雨扭過頭,透過窗欞看馬車外。旁邊跟著幾匹馬,馬背上是護送的官兵,後麵跟著幾輛馬車,馬車裏坐著隨行的侍女。而那份厚重的嫁妝則由另一支隊伍押送,怕是已經到了端漠國內了吧。
李素素突然就急躁起來,她蹭一下站起來,可馬車太矮,她隻能弓著腰,憤憤不平的盯著時雨,惡狠狠的說:“你沒說清楚,你隻是尋了一個好借口而已。成釋天比我五哥好在哪裏?”
“素素,這事兒以後不要再問了,這也是我最後一次回答。”時雨抬眼,打量了她一會兒,等著她安靜下來,一字一句的說:“沒有誰比誰好,我選了我想選的,僅此而已。信不信隨你,我自己的事兒,無須同你解釋。”
時雨的表情帶著一點憤怒,李素素明明比她站的高了許多,卻覺著自己矮的可怕,她訕訕的低下頭,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再也沒說一句話。
她不敢。
自己是一個和親的公主,嫁的是嫡出三皇子。
時雨是一個隨親的女官,可她和嫡出的大皇子卻有多年的感情。自己和成毗天之間一點感情都沒有,若有一天翻臉,自己過的必定不如文時雨,保不齊還要投靠她,求她幫自己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