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一指間天人永隔(2 / 3)

他說完便不再看荼芮一眼,匆匆離去。

他說我,而不是朕,可見他真真是恨極了自己。荼芮明白,此時的司馬墨燁羽翼未豐,還不敢和荼曜抗衡,所以隻能隱忍。若是將來…她渾身打了個激靈,不敢去想象將來!

而他此時形色匆忙,難道無雙還在人世?

墨嵐是最早從皇宮搬出來的皇子,府邸偏僻,清淨,庭院深深,多是茂密的樹木和花草,夾著濃鬱的草藥香,讓人有一種遺世獨立的感覺。

而此時,府邸外麵被禦林軍包圍,每個人都肅穆凝重,透出沉沉鐵血的味道。

府內的管事誠惶誠恐將新帝迎進來,然後招呼下人好生伺候,卻發現自己步子一動,新帝也跟著動。

“皇上不如在前廳稍等,奴才這就把爺請出來。”

“朕隨你去。”語焉清淡,不容置疑。

管事不敢阻攔,隻得領著墨燁來到一處院落,竹影重重,幽靜清冷,卻還是難掩其中的血腥味和藥味。還未等管事通傳,墨燁已經一腳踹開了門,踏了進去。

墨嵐背對著守在床邊,聽到聲音轉過身來,看到來人,並未感到意外。他又轉過去,替床上的人掖好被角,才施施然起身,“到底還是被你知曉了。”

“她若出事,你不可能這麼安靜。”墨燁輕描淡寫一句話便解釋了一切。

當日登基墨嵐聽到無雙出事就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可這幾日卻像是什麼都未發生般窩在自己府邸,答案隻能是,他有無雙的消息。於是他派人專門監視四皇子府邸,果然今日被他的人發現帶血的繃帶和大量采購止血解毒的藥材。

“她身上的寒夏之毒已經發作,如今隻剩續命丹吊著一口氣。若我是你,便會留下來陪她最後一程。”墨嵐邊說著邊讓開身子,無雙破敗垂死的摸樣就這麼撞入墨燁眼中。

他曾幾何時見過她這般了無生機,饒是那年得傳染病,她都能叫能哭,最後還狠狠咬了他一口。可是現在,皮膚青紫泛黑,呼吸孱弱地好似下一刻就會湮滅。她不會睜開眼睛罵他傻子,不會哭著告訴他,她疼,也不會再狠狠咬上他一口發泄心中的怨恨。

瞧瞧他都做了些什麼?為何不好好珍惜,就是她心中有人,那又怎樣?他為什麼不能放下該死的驕傲,反而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同她賭氣!

她那麼在乎他,在乎到他便是整個世界。而他卻為了這些所謂的親情,責怪她,怨懟她,恨她的冷心冷情!

殊不知,曾幾何時,她也是他的全部!

她那麼剛烈,一旦認定就絕不更改。可他卻懷疑她和墨嵐有苟且,甚至,說出那般傷人的話!

墨嵐罵得對,每次隻要她說,他便信,從不求證。若是多問一句,多強求一分,如今的結局會不會就會不一樣?

他就是徹頭徹尾的混蛋!不折不扣的大混蛋!

墨燁沉沉闔上眼,掩去眼底的濕意,卻掩不住心中如岩漿般翻湧的悔恨,仿佛置身十八層地獄受業火煎烤,一遍又一遍,灼去了皮肉,融掉了骨髓,疼得他說不出半個字,隻能自己受著,連嘶喊都是煎熬!

忽然,他猛地睜開眼眸,黑漆漆的發出冷光,最後一程?什麼狗屁的最後一程!他不信她會死,他們的命這麼硬,連老天都奪不走!

他上前一步,墨嵐亦跨出一步,二人互不相讓對峙著,連空氣都變得緊繃!

“是生是死,她都該和我在一起,而不是在你這裏,讓開!”墨燁說著便伸手朝墨嵐拂去,他到底練過,尤其現在下了狠心,沒有控製地力道將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就這麼推搡到一旁。

青木幾人眼尖,在墨嵐要旋身阻攔的時候先一步上去將人堵住。管事在旁邊急白了臉,有些不知所措。

墨燁小心翼翼將無雙連人帶被從床上抱起,經過墨嵐身側時頓了一下,沉聲說道,“既然當日你可以救我,那麼也可以救她,我在宮裏等你。”

待眾人都走了,墨嵐卻掩著唇低低笑了出來,換血之法本就是師尊的冒險之舉,能成功一次,並不表示這一次就可以。何況,無雙的毒已經侵入心肺,縱是換了血也活不長矣。

想到師尊離開前說的話,他笑意越發低啞。

“墨嵐,善醫者先醫其心,而後醫其身,其次則醫其未病。這丫頭如今是一心求死,藥石罔顧啊。”

師尊出去尋藥,要他守著無雙,多和她說話刺激她,以激起她的求生意識。怎奈這幾日他口舌說幹,床上之人卻是半點反應都沒有,宛若死去。

今日他有心讓司馬墨燁將人帶走,不過是知道,那人或許有辦法能刺激到無雙,屆時他和師尊便可有辦法醫治。

無雙未死的消息隨著墨燁回宮,很快就傳遍整個皇宮。司馬餘在江芙的陪伴下來到落英殿,可看到原本鮮活的一個人忽然就這麼死氣沉沉地躺在床上,一時間也有些黯然。江芙到如今終於知道這個教授自己孩兒武藝的顏師傅就是無雙,也知曉了當日解毒的真相,心中愧疚難當,難以抑製地哭了。

禦醫在落英殿進進出出,隻是奉命保住床上之人的最後一口氣。他們看得出太上皇和皇上都很看重此人,所以行事起來越發小心翼翼。

就在眾人全副心思都放在無雙身上時,衛闌音悄悄潛回了皇宮,借著夜色的掩護,很快就找到了關押莊妃的宮殿。

“你終於來了。”莊妃並未因為失勢而頹喪,反而儀容幹淨,衣衫規整,似乎早料到闌音會來。

闌音也不多言,長劍直指地上被束縛的人,“我姐姐呢?”

莊妃換了個姿勢,白皙柔嫩的皓腕早被鐵鏈磨爛見血,她也不覺得疼,反而捋了捋鬢發,無視眼前的利刃,淡然道,“別急,現在我和墨焜的命還要依靠你,不會動阿書。她已經先一步去了南辰,你將我們救出去,隨我們去南辰就能見到她了。”

“要我救你不難,你先將解我姐姐身上的□□交給我!”闌音似乎不相信莊妃,她沒忘姐姐毒發之時的摸樣。

莊妃也不拿喬,如今保命要緊,隻要到了南辰國,還會怕區區衛闌音。她滿口應答下來,“好,隻要我們能平安出宮,我就給你。”

闌音深深看了地上的人一眼,良久方道,“等著。”

荼芮一得知無雙回宮之後,就坐立不安,差宮娥去打探了好幾次消息,雖然都一樣,直言落英殿中的人還昏迷不醒,或許很有可能就這麼一睡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