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頂盔冠甲站在‘柔遠樓’上,從這裏向東望,是一馬平川遼河平原,那裏水道交錯、河流縱橫,千裏之內盡是關外最富庶的土地。就在幾年前,這本都還屬我大明朝的管轄,但如今,我卻隻能站在廣寧城頭不住的遙想,何年何月才能引軍重來,旌旗招展,踏馬還師。
“大人,孫將軍他們要出城了,您真的不去送送?”我剛任命的‘千總官’萬正小心地問,在他看來,這樣是送別我說什麼也應該去看看。
孫用武等人在寧遠城軍中雖官職不高,但在所留下的那些人中,他是唯一一個論的上品階的人物,正五品守備,比我還要高上半級。當我把他們招募在一起商討對策時,孫用武很幹脆的表明要走,其他人也是同樣的堅決,在他們眼裏我定是個發了瘋的昏官,死到臨頭了還想著搶巡撫大印,並慷慨激昂的要與十幾萬清軍血戰。
他們都怕了,竟對我的‘上任’未提出任何的意義,隻是說:王巡撫不在這裏便由大人做主吧,但我等需隨他去。
去就去吧,他們去了我更自在,但他們手下的兵將卻要給我留下守城。當然,我說的留下,完全出與他們的自願,他們不想留我也沒有絲毫的辦法。最後,還是守備孫用武發了善心,將他手下的千把人留給了我,再加上廣寧城本地的護軍,勉強拚湊出了兩個‘千總’,萬正、萬輝,就這樣名不符實的升了官。
我仍舊望著東麵在出神兒,並等待著從那邊傳來的消息,輕聲道;“萬正,各軍的火器都留下來了吧?他們答應過我,不會帶走的”。
“都留下了,正在庫中清點造冊,大人要親過去看看嗎?”。
我搖頭道:“不用了,等清點完畢再報我知便可,我們還是先回了吧”天色漸晚,我朝城道方向走去,又回身道:“孫用武他們出城後,你到城中傳令,百姓隻要留下存糧者皆可出城,明日午時起便下封城令吧”。
“是!....大人,放他們去妥嗎?”萬正對我做法產生了疑問,廣寧城如今的守軍僅省兩千餘人,要是再放走了百姓,那可真成了空城一座了,拿什麼來抵抗清軍的進攻?這確實是個不得不考慮的難題。
萬正曾對我建議過,可在城中招募民勇整軍,適齡男子皆要登城作戰。但我沒同意他的做法,百姓畢竟是百姓,軍械都不怎麼會使用怎麼打仗,要是清軍衝上來時,他們棄城而逃,那不是連原本的軍士也帶亂了嗎。還是不讓他們上城的好。
再說,現在的廣寧城龍蛇混雜敵我難辨,不得不防。
回去的路上,大雁緊緊的跟在我身邊,從了軍的他比以前威武了許多,瑣甲羽盔、肥馬長人,手中還拎著把四十多斤的鐵刀,看上去有點像關二爺使過的那把。隻不過,那刀身看上去一點都不快,黑黑的如根鐵棒,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裏翻來的古董。他也不知道找塊石頭磨磨,再拿出來顯擺。
“大人小心,大人小心”大雁不住的提醒著我,這倒並不因為他羅嗦,而是城中卻也不太平。
望著街邊那一張張令我忌憚的麵孔,我在想,王化貞是怎麼想的?當初袁應泰就是吃了蒙古人的虧,才丟了遼、沈諸城,他竟還犯這樣的錯誤,在城裏收留這麼多蒙古人。等女真人來了,這蒙古人會不會作亂?
想著這些,我覺得有必要對眼下的這些蒙古人做個了解,我一直不是很明白,為什麼有的蒙古人依附女真,有的卻喜歡依附漢人,就像現在城裏這些蒙古人,他們為什麼不幹脆往東去找女真人活命?總這樣過著被人猜忌日子,也不太好過吧。
回到官衙,我把萬輝叫到身邊,他這人的性子要比他哥哥萬正細,要不王化貞也不會調他來當巡撫近衛了。我問道;“城中的蒙古人是從哪裏來的?他們會不會趁女真人來時造反作亂?”。
聽了問話,萬輝不住的皺眉,似是不理解我為何要這樣問,小心道:“這事您還是請教高參事吧,他剛剛回城來,我怕說不好”。
“高?”我不解的望著萬輝,心裏想,城中的大官不是都跑光了嗎,怎麼突然又跳出來個參事?
萬輝疑問道:“大人不知高邦佐,高參事?他可是個好人啊”。
高邦佐!就是那個因為廣寧城丟而上吊自殺的高邦佐?我怎麼把他給忘了!對呀,他不應該跑才是。
我抱怨道:“快請高先生來,怎不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