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白事(1 / 2)

時間催人老,當年的霧柳鎮還很年輕,放生河畔的楊柳樹還夠不到橋頭,現在鎮子老了,風韻雖猶存可止不住蒼老,隻得像台老舊的時光機沙啞的哼唱著那些不甘那些遺憾。淩老看的出來自己的老兄弟放不下那段仇恨,因為放不下境界一直停留不前,因為放不下才急躁才拚命才不顧一切,深夜他便悄悄離開了,消失在青石板路的盡頭。

次日又是清晨,某戶人家傳來撕心裂肺的慘豪聲,聲聲穿破天際夾雜著一些異樣的情緒,吵醒了整個村子的人,房間內,兩張長條板凳上放著一張門板門板上鋪著一床被子,他躺上麵瀕臨死去。房間很陰暗,他還想掙紮,還有心願未了還有想見的人沒有見到,他這一輩子遺憾太多他想給自己盡量減少一點遺憾,於是他憋住了最後一口氣。房間很詭異,土趴趴的地上開始變的冰涼,越發的冰涼,一陣陰風吹動了他的白發他掙開了雙眼,突兀的房間一角冒出來兩個東西,一身白衣陰氣沉沉,看不見的臉身軀飄蕩在空中,一把血淋淋的鉤子係在腰上,他知道這是來勾魂了他知道他馬上就要死了,他不能做什麼隻能眼巴巴的望著那個又黑又大的鉤子伸進他的身體裏,穿過他的皮膚他的血肉拉出了他的靈魂。他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此時正在房間外,兩眼無神的蹲在門口,他不敢進房他不敢看自己的父親,他沒有臉見自己的父親,隻能一根一根煙的抽著,沒有人明白他的無力他的懦弱。大兒子有個好媳婦非常好!此時正在他麵前狠命的哭著。這是一個很老套的故事,他的兒媳婦控製死了他大兒子,本來他還能堅持幾年,可惜碰上了這麼個好兒媳,他馬上就要死了。小兒子還在路途中,還在途中。他死了,被他的好兒媳哭死了,村子裏最年長最有威信的老村長擦了擦眼角的老淚,開始吩咐身旁的人辦事,整個房間開始忙碌起來,大兒子穿上了一身孝衣跪在老人的身前,為他洗澡換衣,他最後一次留戀世俗的一切,他將穿著這樣一身他的好兒子親手為他換上的新衣服,跟著兩位索命鬼走上黃泉路走向虛無。

村子的祠堂內,村裏人進進出出忙個不停,乘風坐在祠堂裏,一手拿著毛筆沾點墨水一手鋪平麵前的黃紙,寫著老人的生辰老人的事跡老人的親人無一遺漏,這樣的東西他寫過無數遍了,每次跟隨師傅出門做陰活都是他來寫,一張張黃紙對折成四方形,然後用錐子扣上印記,橫五豎五這是一種習俗被扣著印子黃紙在某地可以當錢來用。他們師徒是今天上午到這個村子的,看著進進出出忙碌的人,沒有說笑聲麵無表情的做著自己的事情,一種難言的氣氛籠罩著,乘風伸了伸懶腰腳下擺滿了扣好印子的黃紙,呼,終於弄完了!看著師傅跟大爺似得坐在首座,老神自在的閉目養神氣就不打一處來,唉沒辦法誰叫咱是做徒弟的呢。揉了揉腦袋交待身旁的死者家屬怎麼燒這些黃紙,這是個年輕的小夥,一言不發的站在乘風身旁,看起來跟他年紀相仿眼圈紅紅的估計也有一夜沒睡了吧,一會入材時你就跟在我身邊,黃紙要一路燒不能斷,記住不要說話乘風囑咐道。小夥子沒有說話,默默的點了點頭。入材就是死者放進棺材,這個事情非常講究做的不好就會導致死者不舒服後人就要倒黴了。方才師傅已經看好了時辰現在差不多快到了,乘風走到許道長身前輕輕的提醒到。不一會,村裏四個中年男人走了過來,許道長每人發了一條白色的帶子讓他們各自係在自己的胳膊上,他們是抬死者入棺的人,死者的兒子雙手捧著靈位走在最前方,這四個中年男人一人一角抬著死者跟在後麵,此時老人臉上已經蓋上了白布沒有了任何氣息。乘風師徒二人拿著家夥走在屍體旁,那個小夥子一邊燒著黃紙一邊跟這他們,剩下的是老人的家屬,一群人慢慢的走向祠堂。四周很靜沒有任何聲音,之後細細的腳步聲,到祠堂後許道長吩咐各自站好方位,手拿一張黃紙,一手拿個碗碗裏是裝滿的糯米,兩根手指夾住黃紙左右搖擺,嘴裏念道,天更年回虛命,今以未亡人送先人上路,孝子跪。手拿令牌的大兒子跪在了棺材前,沒有任何表情像個機器。許道長繼續念道,逢人見喜夜心沉沉,東風歸途先人歸去後人平安。然後是一段隱色的咒語,手中的黃紙一下燒了起來,入棺!隨著許道長一聲喝,四個中年男人緩緩的將遺體放進棺材中。乘風走上前,手拿八根桃木丁看了一眼自己的師傅得到許可後便道,蓋棺蓋!封棺!一朝封棺一生平安,後人興旺家畜興旺人丁興旺,此時的李乘風化身成比他師傅還像的神棍老道士,兩手胡亂搖擺,身體也搖擺,說完這句話後就開始嘰裏咕嚕不知道念叨什麼,棺蓋蓋上後打入桃木丁,周邊撒上糯米石灰這入棺的儀事便就算完成了,當最後一根丁打入時,棺內鬥然傳來輕輕的叩擊聲,一聲跟著一聲。叩擊著在場的每一個人的心,所有家屬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本這樣輕的聲音是聽不見的,正常情況下是這樣,可當時所有人都不準發出任何聲音,隻有乘風師徒兩能說話,可當時兩人都沒有發聲,這樣輕輕的叩擊聲是異樣的響亮,敲擊著每個人的心頭,所有人都嚇壞了,按說是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的難道老爺子沒死?家屬們都害怕的跪在地上,特別是大兒子的媳婦,嚇的渾身顫抖。乘風到也不害怕,走到師傅身前他知道這樣的事情有他師傅在他不用慌。許道長微微一咪眼,眉頭皺皺好像想起了什麼但也不說話,抬腳走到棺材前兩手抓了把石灰搓了搓手拿起最後一根丁,啪,啪,啪,訂了進去,說來也奇怪最後一根丁打進去後剛才的叩擊聲便消失了,仿佛沒有出現過大家都鬆了口氣,隨著儀式完成,鞭炮響起家屬們又開始哭了,沙啞的喉嚨哭著鼻涕流著,悲傷的氣氛衝淡了剛才的恐怖氣氛,許道長對這大兒子交待了一些話就帶著乘風去布置祠堂了,死人的儀式講究很多,他們必須在夜晚來臨之前布置好祠堂,晚上要做法事,然後是土葬,很多的習俗跟講究師徒二人有的忙了,至少今晚是不能休息了,乘風有些異樣,他不明白明明看錢財入如糞土的師傅為什麼還要做這些事情,有什麼意義。他也沒有問也許是從小養成的習慣,默默的布置氣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