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見這位好友,我提早離開了報社,跑到了附近街上的的一家小餐館兒,草草地咽了碗“片兒川”。(看小說到網)片兒川是杭州的一道特色小吃,說白了它就是一種麵食,無非就是在湯麵的裏麵拌上雪菜,肉絲,筍片之類的,據說這東西打清朝時就是一道遠近聞名的地方小吃。
其實我也是有事兒在心頭,顧不上這美食,還不到一頓飯的功夫我就已經拿上我的挎包,到不遠處的街邊等公交車去了。
剛過了中午時分,我就抵達了z大學。老遠就看見我的朋友在大門口向我招手,我按耐不住心裏的興奮,快步迎了上去,對著他喊道:“劉潮!”
還沒等我站穩,他也迎了上來,一把抱住我,激動地說道:“嘿呀,你小子,上午接到你電話還真嚇了一跳,我還以為你失蹤了呢,在忙什麼呢,這麼久沒有音訊……”
我嘟了嘟嘴,不滿地說道:“彼此彼此,你小子不也是,要不是小毛頭給我來信說你被分配到了這裏教書,我還當你人間蒸發了呢!”
“你啊你,老脾氣還是不改啊!吃飯了嗎?”他拉著我的胳膊問道。
“吃了,這不,吃完了才來的!”我趕忙回答說。
劉潮的辦公室此刻就他一個人,我坐在他辦公桌旁的一張椅子上,接過他遞給我的一杯茶,調侃道:“你小子好福氣啊,瞧這辦公室,又寬敞又安靜,機關待遇嘛!”
他把自己的茶杯擱在辦公桌上,在我對麵的位置上坐了下來。“還‘機關’呢,哪有報社好呀,你呀你,想不到在學校時的優秀筆杆子終於找到了你的根據地啦,我看沒有比報社更適合你的了!”
“此言差矣,我的老朋友,要說進家好報社我也倒認了,可是就是這麼背,被分到了這麼一間小報社裏,怕是再沒有出頭之日咯!”說著說著一陣莫名的酸楚突然湧上我的心頭。
對麵的劉潮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拍了拍我的肩,說道:“憑你的資曆要進一家好報社,進個機關單位什麼的,那是小菜一碟……可是啊,這人的命有時就是這樣不聽使喚,你如是地盼望吧,它偏和你作對,結果你哭也不是,樂也不是!”
我點了點頭,其實我心裏知道他這些年也不容易。
劉潮的父親是早年人大的畢業生,後來留校做了某個係的主任,與學校的一個印刷女工結了婚,生了三個孩子,劉潮排行老二,他還有個姐姐,一個妹妹。因為家裏就這麼個兒子,老夫妻都很關照他,可以說他的童年比我們這樣工人階級出生的孩子不知要幸福多少倍。
可是這好景也不長,劉潮剛懂事的那會兒,一場席卷中華大地的動亂便開始了,他那個知識分子的父親被劃為黑五類,他那一家孩子自然就成了黑五類子弟,好日子一下就泡了湯,而後經曆的是時不時被紅衛兵抄家,被同齡的孩子羞辱。父親被造反派抓去,一連幾年都沒有消息,家裏的人都以為他已過世。一直到了六九年的秋天,他母親才收到了一封父親從遙遠的重慶寄回來的信,信裏說他被關在一間又黑又小的舊牛棚裏,受盡了折磨和淩辱雲雲。
不過話說回來,劉潮這孩子還是很爭氣的,在恢複高考後的第二年他參加了,以優異的成績考進了杭州大學,被編到我們一個係,在學校時他很刻苦,那時除了在校讀書,他還在校外找了份臨時工,掙來的一點小錢都寄回家給年邁的母親。他父親是七七年的春節回到的北京,但是身體一直都不好,一條腿還不怎麼聽使喚,行動不便,都是劉家的媽媽在照顧他。劉潮的姐姐遠嫁到了天津的一個中醫世家,家裏就剩下個剛讀上高中的妹妹,家裏的擔子雖說也不重,但是一個人遠在他鄉,想為家裏盡點綿力的心他始終沒有磨滅過。
在校的四年我得到了他不少的幫助,他北方人豪爽的個性也贏得了我父母的讚同,尤其是我的母親,對他更是比對我還要親切幾分。
“喂,想什麼呢?這幾句話就被打垮啦,大學時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你呢?”我的回憶被他的問話所打斷,我回過神來,笑了笑回答說:“我啊,也就認命了,哈哈!”他也笑了起來。
忽然,一道靈光閃現在我的腦海裏,我似乎想到了什麼!於是趕忙問他:“我說劉潮,昨天晚上你們學校是不是發生命案了?”
他抿了口茶,又蓋上杯蓋說:“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想必你也都知道了吧。這不,剛才從食堂回來的路上,我還繞道去了實驗樓,那邊已經被圍的水泄不通,公安還派了一個小隊呢,看來這次可是鬧大了,說是一個重點研究項目的實驗技術員遇害,實驗室也被搗毀了……我也是上午聽同事說的,據說屍體是後半夜一個巡查樓道安全的老人發現的,天還沒亮局裏就有人過來了,但是還是沒封鎖住消息,一個早上就傳開了……”
我沒有說話,隻是細細地聽著劉潮的講述。
“劉潮,可以帶我去實驗樓看看嗎?我有種預感,這會是個大新聞!”我忽然拉住劉潮的手建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