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赫布爾諾記得的第二件怪事,是發生在祖父去世後,必須寄人籬下的時刻。
昏暗的森林小徑中,一輛黑色的馬車正在疾速行進,黑馬蹄子砸在塵土上發出“叩咯、叩咯”的聲響,和揚起塵埃彌漫在空氣中。
小赫布爾諾坐在馬車裏,此時他身披著一件小孩版的紳士裝,脖子打上了蓬鬆的布花圈。
他透出馬車的窗口,將馬車外飛快行駛的風景納入眼底。
隻見現在雖然是晌午,可是森林裏的陰森讓他感覺就像是置身在黑夜之中。
突然小赫布爾諾瞧見了遠方的森林深處豎立著一根根東歪西倒的十字架,啊,那裏竟然是個墳場。
荒野的森林裏竟然有墳場,這未免也太怪了一些吧。
有點被嚇著了的小赫布爾諾訕訕地坐回了原位,他望向在一旁的道格叔叔,隻見道格叔叔是一個不苟言笑的大人、披著黑色燕尾服、蓄著八字須、左眼戴著一個渾圓單框眼鏡,頭戴著高高的黑禮帽。
馬車行駛在森林小徑上相當的顛簸,小赫布爾諾的身體不停地搖晃,可是小赫布爾諾偷偷望向旁邊的道格叔叔,道格叔叔的身體始終如一,隻是偶爾左右稍微晃了一些而已。
這大概就是貴族的禮儀了吧。小赫布爾諾心道。
“我們到底去哪裏?”小赫布爾諾戰戰兢兢問道。
“你等一會兒就知道了。”道格叔叔語調毫無起伏地說道。
“你的祖父死了,你失去了所有的親人,現在唯一勉強稱得上你的親人的是你的祖父的弟弟,威爾弗裏德老先生,你現在是去投靠威爾弗裏德老先生。”他冰冷地說道。
“但是我們前進的地方好像很偏僻,這裏除了森林外,我見不到其它的景物了。”小赫布爾諾說道。
“這裏的確是森林裏,我們走的是捷徑。”道格叔叔簡單地說道。
很快,馬車奔走出森林了,迎麵而來的是一座古老的石橋,石橋上的石縫長滿了青苔,空氣中充斥著青苔的黴味。
小赫布爾諾原本以為走出了陰森森林,天空會變得蔚藍一些,可是當馬車走出森林的時候,迎上他們的依然是黑壓壓的天空,烏黑的雲層似乎仍然籠罩在穹蒼的天際中,讓他錯以為他們行駛了一天,現在已經是昏暗的黎明了。
馬車越過了石橋,輾轉走入一條康莊大道,說它是康莊大道,其實隻不過是一條稍微能讓馬車越過,鋪上鵝卵石的路而已,可是怎麼說,都比顛簸不平的森林小徑好很多了。
馬車從偏僻無人煙的森林邊沿,漸漸地行駛到了幾戶人家的村莊,最後來到了一個小規模但仍然荒僻的小鎮。
最後馬車在一幢龐大的舊府邸前穩穩地停了下來。
道格叔叔先從馬車上下來,緊接著,小赫布爾諾也從馬車上下來。小赫布爾諾望了一眼那幢舊府邸,他倏地倒吸了一口氣,因為眼前的府邸給他的第一個感覺就是……
黑!
整個舊府邸相當的黑沉、烏黑的屋瓦、陳舊熏黑的黛壁、黑色的窗戶、黑門,總是所有能夠看見的一切都是黑色的,分別就是黑色的暗淡程度而已。
小赫布爾諾讓自己冷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突然他發現舊府邸的屋頂上的閣樓窗戶上竟然佇立著一個披著白衣、白頭發、手捧著一個破舊洋娃娃的小女孩。
他看不清楚小女孩的臉孔,總覺得小女孩的臉孔就像朦朧一片,就像刻意不讓別人看清她的臉孔一樣。
“那個小女孩是誰?”小赫布爾諾指著閣樓的窗戶,轉頭向著道格叔叔問道。
“你到底在胡扯些什麼?哪裏有什麼小女孩?”道格叔叔沉靜地說道。
“就在那裏,閣樓的窗……”小赫布爾諾說道,可是他轉過頭來,卻發現閣樓的窗戶上什麼都沒有,也不見那小女孩的蹤影。
“赫布爾諾先生,我不管你想要耍什麼小伎倆,胡扯什麼鬼故事,從現在開始,這裏就是你的新家,你將會住在這裏。”道格叔叔嚴格地說道。
“還有,出於禮貌,我必須向你說一句……”
“歡迎來到黒湖鎮……”
他沒有任何感情成分的語調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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