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代號十六的人(3 / 3)

“你敢肯定他們每次都是相同的模樣嗎?”卡特先生大聲問道,“嗯,你敢不敢肯定?你每次都認真地觀察過他們嗎?”那位特工搖了搖頭。

“我幾乎沒仔細看過他們。您知道,我一直在警惕地等著另外的兩個人,就是那位蓄著灰白胡須的俄國人和那位姑娘。”

“那還有什麼可說的。”卡特先生沮喪地說,“他們就正好算計到了這一點。”

湯米忽然大叫一聲,隻見他彎下腰,從沙發底下拉出一個卷成一團的黑色包袱。他急忙將包袱解開,頓時,有幾樣東西掉了出來。裹在包袱外的就是塔彭絲當天穿的那件黑色長大衣,包袱裏麵是她外出穿的衣服,帽子,還有一副長長的灰白色假胡須。

“現在事情已經很清楚了。”他痛苦地說,“他們已逮走她——逮走了塔彭絲。那個俄國魔鬼從我們手中溜掉了。那個護士和那個年輕人是他的同黨。他們在這酒店待了一兩天,目的是讓這兒的人都知道他們的存在。那俄國佬在用午餐時就肯定察覺出他已身處陷阱之中,他便加快實施了他的陰謀。他可能已估計到什麼時候隔壁套間沒有人,並且趁那個時候巧妙地把插銷處理好。然後,他又用麻醉劑使那位女士和塔彭絲都失去知覺。這之後,他把塔彭絲弄到這個套間來。給她穿上那年輕人的衣服,又改變了自己的形象,最後便大搖大擺地從這兒走了出去。喬裝用的衣服肯定事先就已準備好,並且藏在了這個套間裏。但是,我到現在還不清楚,他是如何讓塔彭絲一聲不吭地扮演了那個年輕人的。”

“讓我來告訴你。”卡特先生說,他從地毯上拾起半截閃閃發亮的鋼針,“這是用於皮下注射的針頭的一部分。她被麻醉後而任人擺布。”

“啊,我的上帝!”湯米傷心地叫道,“他就這麼暢通無阻地走了。”

“我們對此還不能確定。”卡特先生迅速地說道,“別忘了所有的出口都有人監視著。”

“我們的人隻會注意到一位男人和一位姑娘,而不會留意一個護士和一個病重的年輕人。他們這時早已離開酒店了。”

經過核實,情況正如湯米所料。大約五分鍾之前,那位護土和她的病人一起乘出租車離開了酒店。

“我說,貝雷斯福德,”卡特先生說,“看在上帝的分上,請振作起來。你應該相信我,哪怕是把這個城市翻個底朝天,我也要找到那姑娘。我馬上就回到我的辦公室去,要不了五分鍾,所有的情報部門都會立即行動。我們會找到他們的。”

“長官,那就全仗您了。那俄國佬是個狡猾的魔頭。從他這次使出的伎倆就能證明這一點。我當然相信您會竭盡全力,隻是———願上帝保佑,這不會太晚吧。他們這次是采取非常手段來對付我們的。”

他離開了布利茨酒店,盲目地沿街走著,卻不知應該上哪兒去。此刻,他已心力交瘁,束手無策。上哪兒去尋找呢?該幹些什麼呢?他走進了格林公園,有氣無力地坐在一張椅子上。

他根本沒注意到這時另外有人坐到了對麵的椅子上。突然,他聽到了一個很熟悉的聲音,這使他大吃一驚。

“先生,請原諒,我是否很魯莽……”

湯米抬起頭來。

“噢,是你呀,艾伯特。”他的表情很陰鬱。

“先生,情況我都知道了,但是,請別這樣灰心喪氣。”

“別灰心喪氣……”他慘淡地笑了一下,“說起來還不容易嗎?”“先生,請你好好想一下。布倫特卓越的偵探大師們是絕不會被打敗的!如果你能原諒的話,我就告訴你。今天上午,我偶然偷聽到你和太太開玩笑時說的話。你們提到波洛大偵探,還有他那超凡的聰明智慧。先生,你為什麼不學學他,也超常發揮你的聰明智慧,去想想應該做些什麼呢?”“我的小夥子,那是在小說中,而在現實生活中要超常發揮聰明智慧就難得太多嘍!”

“但是,先生,”艾伯特固執地說,“我不相信會有任何人能任意擺布夫人,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先生,你是最了解她的。她就像你給狗買的那些橡皮骨頭——保證嚼不爛,也砸不碎。”

“艾伯特,”湯米說,“你這是在安慰我吧!”

“那麼,先生,請你還是發揮一下你的聰明智慧吧!”

“艾伯特,你還真會磨人。到目前為止,麻痹和輕敵已讓我們嚐到了苦頭。我們要再試一試。我們把所有的情況都按順序回憶一下,再仔細地分析分析。兩點十分,我們的獵物走進電梯。五分鍾後,我們與開電梯的侍者談話,在聽完他講的情況後,我們也乘電梯上了四樓。喂,兩點十九分,我們進入了範斯奈德夫人的套間。到此為止,哪一點是我們應該特別注意的呢?”這時,他們兩人都默不作聲。這段時間內確實沒有什麼他倆應特別注意的情況。

“在那個房間裏好像沒有大衣箱之類的旅行用具,對吧?”艾伯特問道,他的雙眼突然閃爍著興奮的神色。

“我的朋友,”湯米說,“你根本不了解一位剛從巴黎回來的美國女人的心理。我來告訴你吧,她的房間裏共有十九個皮箱。”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一具屍體要藏在房間裏的話,大衣箱是合用的東西——當然,我並不是說夫人已經死了,隻是昏迷了一會兒,”“那兒隻有兩個能裝得進人的大衣箱,但是我們都仔細檢查過。按時間順序來看,接下來又發生了什麼情況呢?”“先生,你們忽略了一個情況一一就是夫人和那家夥裝扮成護土和病人後,經過那位侍者走出過道的時間。”

“我肯定發生在我們登上電梯之前。”湯米說,“他們恰好避免了與我們麵對麵地相遇。他們的行動相當利索。我他突然停了下來。

“先生,怎麼啦?”

“別出聲,我的朋友。我忽然有一個小小的想法——但結果卻是非常的偉大、非常的了不起——赫爾克裏·波洛大偵探總是在不早不晚的時候產生類似的想法。如果真是如此——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啊,上帝,但願我還為時不晚。”話音剛落,他抬起腿來迅速地向公園外跑去。艾伯特也緊隨其後,他邊跑邊氣喘籲籲地問道:“先生,怎麼回事啊?我一點也不明白。”

“你不明白也不要緊。”湯米說,“你沒有必要明白。黑斯廷斯先生從未明白過。如果你的智力不比我的太低下的話,那你認為我從這場遊戲中會得到什麼樣的樂趣呢?我這時還談這些廢話幹什麼——唉,我真是無法控製自己。艾伯特,你真是個好小夥子。你知道塔彭絲的價值嗎?她要值十二個我和你。”

湯米一邊跑,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著。他們終於跑到了布利茨酒店。一進酒店的正門,

他就看見了埃文斯。他把那位特工拉在一邊,迅速地對他說了幾句話。然後,他們兩人就走進了電梯,艾伯特一步不拉地緊跟著。

“上四樓!”湯米說。

走到318號房間門前,他們停住了腳步。埃文斯掏出萬能鑰匙立即把門打開。他們一聲不吭,直接走進了範斯親德夫人的臥室。那位女士還躺在床上,隻不過這時她已穿上了合體的長睡衣。她很驚奇地盯著他們。

“對不起,我忘了敲門了。“湯米輕鬆地說,“但我要找我的夫人。你不會在意從床上起來吧?”“我看你是完全發瘋了!”範斯奈德夫人大聲叫道。

湯米把頭朝旁邊一歪,雙眼目光炯炯地望著那女人。

“你的手段真高明,”他一字一頓地說,“然而卻不能得逞。我們曾看過床底下——但沒發現什麼。我記得年輕時就常把那兒作為藏身的好去處,也就是在那與床成水平位置的床的支撐架上。當然嘍,那口漂亮的大衣箱是準備待會兒用來把人裝走的。我們剛才是太急躁了一點。你曾先把塔彭絲弄昏迷,又把她放在了那床的支撐架上,然後由隔壁的同夥把張口器放入你的口中,再把你捆綁好。我承認,我們當時曾聽信了你編造的故事。但是,當人們清醒過來,再認真思考——按時間順序和邏輯來推理——就不難找出破綻來。要在僅僅五分鍾之內,先用麻醉劑使一個姑娘失去知覺,又給她換上男人的衣服,再把另一個女人的嘴塞住,然後把她結結實實地捆好,最後自己又改頭換麵,要在五分鍾之內完成這一切是根本辦不到的。按自然法則來推斷,絕對不存在這種可能性。那位護士和病人不過是誘餌罷了。我們曾上當誤入了那條歧途,而把範斯奈德夫人作為受害者來同情。埃文斯,請幫助這位女士下床來,可以嗎?你把自動手槍準備好了嗎?很好。”

盡管範斯奈德夫人聲嘶力竭地反抗著,她還是從床上被拖了下來。湯米幾下便把床單、床墊統統掀開,隻剩下了床架。

啊!塔彭絲正平躺在床架的上麵。她的雙眼緊閉著,臉上呈蠟黃色。一時間,湯米驚恐得手足無措。突然,他看見塔彭絲的胸部微微地起伏著。阿她沒有死,她還活著。隻是被麻醉了。

他轉過身來看著艾伯特和埃文斯。

“好了,先生們,”他像演戲那般說道,“該收場了!”

他出其不意地一把抓住範斯奈德那精心梳理的頭發,頭發掉了下來。

“果然不出我所料,”湯米自豪地說,“他就是代號為十六的先生。”

大約半小時過後,塔彭絲慢慢地睜開了雙眼,她看見一位大夫和湯米正俯著身子看著自己。

在接下來的一刻鍾內,大夫采取了一些必要的措施,塔彭絲也漸漸恢複正常。在忙碌過那段時間後,那位大夫確認她已完全轉危為安,便告辭了。

“黑斯廷斯,我親愛的朋友,”湯米柔情地說,“你仍然活著,我感到多麼地欣慰啊!”

“我們逮住了代號十六沒有?”

“我再一次像捏蛋殼似的把他擊碎了——換句話說,應該是卡特先生逮住了他。多麼了不起的聰明智慧!我順便告訴你,我要給艾伯特加工資。”

“快把一切都告訴我。”

湯米省略了部分細節,隻把鼓舞人心的部分給她描述了一下。

“你沒因為我而焦急萬分吧?”塔彭絲虛弱地問道。

“我並沒有特別焦急。人應該保持鎮靜,這你是知道的。”

“撒謊!”塔彭絲說,“你現在看起來還疲憊不堪呢!”“也許吧,我親愛的,我剛才隻是有點擔心而已。我說——我們從現在起就應該罷手了,你說是吧?”“確實應該如此。”

湯米寬慰地舒了口氣。

“我希望你應該變得理智點才好,尤其是經曆了像這樣的危險之後——”“這談不上什麼危險。你知道,我對任何危險都是從不在乎的。”

“真是一根橡皮骨頭——砸不碎也嚼不爛。”湯米嘀咕道。

“我有一些更有趣的事要去做。”塔彭絲繼續說道,“再沒有比這更令人興奮的事了。這種事我以前還從未做過。”

湯米緊張而又憂鬱地望著她。

“塔彭絲,我不允許你去做。”

“這你可辦不到。”塔彭絲說,“這是自然法則:”“塔彭絲,你到底在講些什麼?”“我在講我們的孩子。”塔彭絲溫柔地說,“今天,做妻子的不會隻是竊竊私語了。她們要大聲疾呼,我們的孩子:湯米,你看,這世上的一切是多麼美好啊,難道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