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蕭何傳來奏報,說鹹陽宮殿已修好,劉邦就從洛陽出發,來到鹹陽,蕭何迎駕,接到宮殿遊覽檢視。當中最大的宮室喚做未央宮,周圍約二三十裏,東北兩方的闕門最廣,殿宇的規模亦很高很敞,前殿尤為壯麗,另有武庫太倉分建殿旁,也是很有氣派。
劉邦巡視了一陣,便忽然怒道:“天下經曆戰亂,勞苦已甚,成敗尚未可知,你修治宮室,怎能這般奢侈?”
蕭何卻鎮定地說:“臣正因天下未定,不得不增高宮室,借壯觀瞻,試想天子以四海為家,若把宮室修得太過狹隘,如何示威?而且後世子孫,恐仍會自行改造加高,與其日後再費一番工夫,不如一勞永逸,較為得宜!”
說到這裏,劉邦已轉怒為喜,笑道:“蕭何果是蕭何!說得有理,我差點錯怪了你!”
蕭何道:“陛下言重,臣理應為陛下及大漢千秋著想。”
劉邦十分高興,因為這正是他君臣一唱一和,才使大眾釋疑,不會責難修建未央宮的奢侈。其實蕭何很明白劉邦心意,才會把宮室修得壯麗,並且把一切攬上自己的頭上,就成全了劉邦的名聲。
巡視完宮室後,劉邦再下命,在未央宮四周添築城垣,作為京邑,定名為長安。然後回到櫟陽,與群臣一起搬取家眷,遷徙入未央宮。自此,漢朝都城定下,再不遷移。
劉邦生性好動,所以在長安住了月餘,就又到洛陽,在洛陽呆了半年,到了漢八年元月,聽聞韓王信黨羽在邊疆出沒,便親自帶兵出擊,逐走寇犯。再次回師,經過趙國,在柏人縣中寄宿。地方官員聽說天子過境,早已設好行帳恭候帝駕。劉邦從車上下來,準備入行帳,可是忽覺一陣寒風吹過,使他背心透涼,即時止步,向左右問道:“此地何名?”
一名近臣答道:“這裏是柏人縣。”
劉邦即時愕然,說道:“柏與迫音相近,莫非在此會被迫不成?看來不能在此留宿,還是快走為妙!”左右一聽,趕緊去整備馬車,再擁著劉邦登車,離開此地。
劉邦回到洛陽之後,又住了下來,轉眼又過一年,到了漢九年元旦,劉邦便要回都城省親。當時,英布、彭越、張敖、劉交四王前來朝賀正朔,劉邦就偕同他們一起還都。回到長安,劉邦大宴群臣,並為太上皇祝壽,大家盡情歡飲。幾杯喝下,酒意便濃,劉邦就戲言道:“從前父親大人常說臣兒無賴,不善生產,還是二哥能守住田地,善謀生計。可是如今臣兒所立之業,與二哥比起來,誰多誰少呢?”太公聽了,竟無言以對,隻是微笑。
群臣卻連忙齊呼萬歲,逗得劉邦很是歡樂。擱下戲言,大家再次開懷暢飲,直至夕陽西下,才散席各歸,太公也由內侍攙扶回內廷。父子二人這宴會上的一番戲言,卻成為傳於後世的佳話。
不久,匈奴又犯邊境,幾次侵擾,讓漢兵防不勝防。麵對匈奴的問題,劉邦是想破了頭也找不到方法,就召劉敬前來,和他商議應對之策。劉敬道:“天下初定,士兵疲勞,如果再興師遠征,勝算不大,這匈奴是不能用武力去征服了。”
劉邦道:“不用武力,難道跟他們說教不成?”
劉敬道:“冒頓是弑父自立的凶狼之徒,怎能跟他談仁義道德。若是長遠來計,使其子孫臣服,方可無虞。就怕陛下未肯照計而行。”
劉邦道:“若真有這樣的良策,你但說無妨!”
劉敬便道:“欲要匈奴臣服,隻有和親一策。陛下先要割愛,把嫡長公主遣嫁單於,他必然慕寵懷恩,立公主為閼氏,將來公主生的兒子必立為太子;陛下每歲派人向他問好,賜他珍寶,諭他禮節,潛移默化。今冒頓在,是陛下的女婿;他日冒頓死後,外孫為單於,更加畏服。試想天下豈有外孫敢與外公抗禮的?此乃不戰屈人的長久之策。”
劉邦聽了,沉吟下來,劉敬察顏觀色,看出劉邦別有心思,便說:“如果陛下舍不得長公主,也可使後宮女子冒充公主,遣嫁出去,但隻恐冒頓狡猾刁鑽,一經察覺,不肯獨寵,就與事無益了。”
劉邦當即道:“此計極妙,我何惜一女,待朕與皇後商量。”
當晚,劉邦來到呂雉的宮中,呂雉連忙讓侍女們去備酒筵,但劉邦說:“不用了,今晚讓我夫妻好好談談。”
呂雉便屏退所有侍女,隻由自己來伺候劉邦。她扶劉邦坐在榻上,說道:“陛下,你已經很久沒來臣妾這裏了。”
劉邦道:“皇後怨朕嗎?”
呂雉道:“怎麼會?陛下也是操勞國事,臣妾自然理解。所以臣妾也會料理好後宮,不讓陛下再分心。”
劉邦道:“朕在何時何地都說,朕娶了個賢內助。”
呂雉道:“陛下,讓臣妾為您寬衣,早些休息吧。”
劉邦卻道:“慢著,朕有事和你商量。”
“何事?”
劉邦就把劉敬提出的和親之議轉述一遍,呂雉聽罷,臉色頓變,眉頭深鎖,半晌也說不出話來。劉邦見她這模樣,心知她是生氣,忙道:“皇後別這樣,朕也是為大漢未來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