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子們再也忍不住了,終於有第一個人手持單刀衝了出來,接著便是第二個、第三個……火叉、木鍁、菜刀……無數家夥一起招呼上來。
京冥無心傷人,手裏的巨木轉起,本身巨大的重量加上京冥的內力,幾乎擋無可擋,樹幹所及,刀槍棍棒碰著便飛,哎喲啊呀之聲不絕於耳——這些人終究不是江湖人士,頓時生了懼意,眼睛也開始打量後路了。
忽然,那為首之人大喊了句什麼,眾人竟紛紛拾起兵刃,再次一擁而上,京冥忍不住想要苦笑,這樣沒頭沒腦的打法,他還真沒有遇見過。
“真要逼我傷人麼?”京冥一聲冷喝,手中巨木衝天飛起,帶起嗚嗚破空之聲。隻是剛一出手,就看見那兩個帶頭的向後門直摸過去,一左一右,仗著京冥分身乏術,非要闖進此屋不可。
“不要臉的東西!”京冥真火開始上湧,不等那巨木落下,人已鬼魅般掠起,左手直出,已經將左邊那人的肩頭扣在手裏,身形絲毫不停,向右掠去——右邊那人正揮刀要砸開木窗,京冥奮臂一揮,將手裏的男子擲了出去,如同暗器,兩個人摔成一團,這手一露,真是再沒人敢輕易上前。
“還不走麼?”京冥左足一伸,挑起一柄單刀,抄在手裏。
“起……剋……功……”勉強站起的人,嘴唇顫抖著念出三個字,眼神裏有說不出的渴望。
時間幾乎在瞬間停頓,京冥毫不讓步,隱隱的殺氣在刀鋒升起。
終於,男子們轉身奔走了。口中一直喊著什麼,時不時聽得見“起剋功”三個字。
京冥搖了搖頭,拉開門,回身走進小屋。
小女孩幾乎已經嚇傻,抱著母親抖成一團。年輕的母親臉色雖也是蒼白,但仍勉強保持著鎮定。
“多謝恩公。”她低聲道。
“這位大嫂”,京冥想了片刻,還是問道:“恕我多問一句……”
那女子道:“恩公要問的,可是這三條獒犬麼?”
京冥點頭:“正是……不知這三條獒犬從何而來?”
那女子摸了摸女兒的頭,歎氣道:“說來話長,遙兒他爹本是當今訓犬的第一名家。”
“第一名家?”京冥動容:“尊夫的大名,是楚敖麼?”
“正是。”那女子接著道:“我們不是官家人,也不是江湖人,拙夫平日隻管搜求猛犬,而他生平最愛的一條,正是純種的藏獒,漆黑如墨,有個名字叫做黑狼的。”
她隨手一指:“就是它們三個的父親啦。”
三條獒犬連忙嗚嗚幾聲,似乎被主人議論,是件很榮幸的事情。
“隻是後來,不知怎麼的,有些人看上了我們家的狗,仗勢搶去了不少。我曾經問過,隻是,他不肯告訴我那些人是誰,隻說我們惹不起……好像是,什麼堂的。”
“演武堂?”京冥的太陽穴突突地跳了幾下。
“正是!”那女子連連點頭:“他們搶了不少的狗,但是胃口越來越大,要我夫君跟他們去,為他們訓犬。我夫君哪裏肯聽,帶著我連夜逃了出來……那時黑狼還小,頂不了大事。演武堂的人又邪門的出奇,總是能跟上我們……這一路逃過來,也不知死了多少條狗,但終於躲過一劫。而那時候,身邊隻剩黑狼了……”
“後來我們定居此處,也有了遙兒,我們夫妻倒也逍遙……”那女子接著道:“直到有一次,我下山進城去賣天麻,被幾個無賴糾纏,幸虧一位軍爺搭救,送我回家。這才知道,那位軍爺就是鼎鼎大名的戚將軍。他一眼就喜歡上了我家黑狼,我夫妻本來執意要送他,但是黑狼性子擰,死活不肯走。戚將軍不願意奪人所愛,就告辭了。我夫君素來仰慕戚家軍忠烈,這次又蒙他搭救,於是決心再為他覓下一條好狗,算是天遂人願,不出一年果然讓他給找到了,親手送給戚將軍。後來聽說那條狗忠心守衛,立下不少功勞。後來,我夫君也就入了戚家軍,訓練軍犬,也算為國家做點事情;再後來……”
忽然,腳步聲打斷了那女子的述說,京冥奇道:“這群人,怎麼又來了?”
這一回,他們腳步幾乎是瘋亂,似乎後麵有什麼極可怕的敵人再追著一樣。
獒犬開始狂吠,來時的那匹駿馬也忽然長嘶起來,無數夜行動物帶著血腥逼近。
京冥霍然而起:“這回糟了!”
是狼,狼群。
這裏地處烏岩嶺,素來並未聽說過有狼群出入,但是這一次,來得卻顯然不少。外麵的駿馬自然地長嘶,奮力向外奔去,不知跑到哪裏。
“進屋!”京冥打開了大門,一群漢子一湧而入,將偌大的小屋占了個滿滿當當。
黑影一閃,一條灰背巨狼一躍衝上,還沒來得及咬住前麵一人的脖頸,已被京冥一把抓住長尾,重重砸在地上,他絲毫不敢怠慢,一下、兩下、三下……直到狼尾斷成兩截方才停手。
沒來得及衝進木屋的幾個人幾乎在同時被撲倒在地,鋒銳的牙齒切斷了咽喉,無數條黑影在瞬間撲上,腸子被拖了出來,慘叫聲嘎然而止。
京冥手腳不停,將爐灶踢在門口,接著抱起柴草扔了上去,熊熊烈火頓時燃燒,在人群和狼群隻見築起一道火的籬笆。
京冥小時候便曾聽師父說過——狼群凶殘勝過虎豹,尤其是北方的沙漠、草原,倘若遇上狼群根本就沒有逃生的機會。眼下狼群數目雖不是極其巨大,但是,小屋裏的二三十人卻正好是它們的佳肴。
火堆雖然能阻得它們一阻,隻是……這火又能燃得多久?
忽然一聲慘叫,京冥大吃一驚,一隻灰狼從屋頂的裂口竄了下來,一口咬住一名男子的後頸,京冥揮起一柄鋤頭,幾乎是全力劈下,狼頭被生生砍下,狼吻猶自死死咬在那人後頸之上。
看著那屋頂的裂口,京冥心中卻忽然有了計較。
他伸手扣了扣房梁,細細計算著椽木的承重,用力一托,將屋角的水缸送了上去,這手功夫一現,登時是一片嘖嘖的驚歎聲。京冥手腳不停,一樣樣將屋內笨重物事送上,那古舊的屋椽頓時咯吱咯吱響了起來,似乎即刻便要坍塌。
京冥蘸了狼血,在地上寫道:“有人識字麼?”
一名男子連連點頭,口中激動萬分的說著什麼。
京冥摘下牆上一卷繩索,一端小心翼翼係在房上,將另一端遞給那名男子,手下寫道:“我這就出去引開狼群,你們帶著她母子離開,打開大門和後窗,繩索係在屋後樹上,明白?”
京冥又寫:“千萬記得打開大門與後窗,諸位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