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回 毒龍夫人(3 / 3)

昔年那枯佛靈空等師兄弟三人,曾為海天一臾李滄瀾生擒,囚禁於天龍幫黔北總壇,以後大門派聯手大破天龍幫時,三人乘機逃脫,此番突然出現鄧家堡,不知用心何在。

還有那明宵之約的黑衣女,無論如何也得在明夜和她作個了斷,然後再集精神對付靈空。

此刻既未鬧出事端,隻好暫時囑咐童淑貞和沈霞琳暗監視他。

心轉意決,反易成眠,半宵好睡,精神盡複。

第二天,楊夢寰閉門未出隻召來童淑貞和沈霞琳,要她們暗注意靈空,楊夢寰抽空運息打坐,把苦心大師轉賜功力導引入內。

天色不足二更,楊夢寰起身赴約,一口氣趕到那小廟前麵。

天上雲氣蒙蒙,月色淒迷,四顧荒野,一片冷寂。

楊夢寰看看天色,似乎是自己到的早了一些,負手望著迷蒙月色,呆呆出神。

但覺心事端紛至遝來,都是那般重大沉重,難以解決,不禁暗然一歎。

餘音未絕,突然身後啼的一聲嬌笑,道:“什麼事英雄如此氣短?”

楊夢寰急急回頭望去,隻見一個白衣白裙的美豔女,緩步從那小廟走了出來。

她今宵裝束大變,發挽宮髻,淡掃娥眉,長裙曳地,白衣如雪。

楊夢寰輕輕咳了一聲,道:“你來了很久麼?”

那美豔女笑道:“嗯!來了很久,看賤妾這般裝束,比起那沈霞琳,遜上幾分顏色?”

楊夢寰上下打量那白衣女一陣,隻覺她穿著這身白衣之後,減去了不少詭異神秘的氣氛,增加了嬌豔嫵媚之感。

當下說道:“姑娘美豔,勝過拙荊甚多。”

白衣女道:“楊夢寰你貴姓啊?”

楊夢寰先是一呆,繼而歉然一笑,道:“在下失禮,還未請教姑娘的姓名?”

白衣女道:“嗯!你還聰明,不過你又看走了眼。”

楊夢寰這一下是真的被說糊塗了,呆了一呆,道:“在下怎麼看走眼了?”

白衣女道:“你看我這般穿著,那裏還像位姑娘。”

楊夢寰道:“姑娘適人了麼?”

白衣女笑道:“早已嫁過人了,不過我那夫君在我們洞房花燭時,突罹急症而死。”

楊夢寰道:“夫人如此際遇,可算得紅顏薄命……”

黯然一歎,接道:“夫人夫家大姓?”

白衣女道:“他姓車,不過提他的姓,知者不多,但他有一個外號,倒是人盡皆知。”

楊夢寰道:“怎麼稱呼?”

白衣女道:“毒龍島主。”

楊夢寰道:“在下素不善謊言,倒是未聽人說過這名字。”

白衣女道:“他到原來用的什麼名字,賤妾就不清楚了,你若要稱呼我,叫我毒龍夫人好了。”

楊夢寰默查她的神情,輕鬆自如,毫無悲傷之情,心暗道:“她述說亡夫之事,毫無悲苦之容,顯見他們夫婦之間,情意並不深厚……。”

毒龍夫人道:“怎麼不說話了,可是覺得這稱呼很難聽麼?”

楊夢寰道:“夫人言重,在下並無此意……”

語聲微頓,接道:“夫人這次可是自毒龍島來麼?”

毒龍夫人道:“不錯,先夫故世之後,留下了很多屬下和無數的財富,他無兒無女,我不得不替他照看了。”

楊夢寰心暗道:那無數的財富都已成你之物,你替那個照看?口卻說道:“夫人此次帶人來到原,不知有何貴幹?”

毒龍夫人笑道:“受人之邀,助陣而來。”

楊夢寰道:“請恕在下多問,夫人可是受陶玉所邀麼?”

毒龍夫人搖頭笑道:“不是,我和陶玉還是此次重來原之後相識。”

楊夢寰心大為奇怪,道:“不是受陶玉之邀,是受何人所請?”

毒龍夫人道:“王寒湘,先夫在世之日,和他本有過一麵之交,年前他突訪毒龍島,原來是想邀先夫重來原,但因我那夫君已逝,隻好請我了。”

楊夢寰道:“你就輕易的答應了他?”

毒龍夫人道:“一則我遠嫁毒龍島,離開原已久,也想回來瞧瞧,二則想見識一下陶玉和你楊夢寰,還有一件最為重要的事,是想見見我一位多年不見的師妹。”

楊夢寰道:“你師妹在原?”

毒龍夫人道:“她在原武林道上大有名氣,隻是這幾年卻失去了蹤跡。”

楊夢寰道:“什麼人?”

毒龍夫人道:“玉蕭仙。”

楊夢寰接道:“玉蕭仙?”

毒龍夫人道:“不錯,那玉蕭仙,你認識她?”

楊夢寰道:“陶玉也認識,他就沒有告訴過你麼?”

毒龍夫人道:“沒有,我也未對他提過。”

楊夢寰道:“五年之前,在下和玉蕭仙曾經比試過武功,也曾經合作過,聯手拒敵……”

毒龍夫人接道:“現在她人在何處?”

楊夢寰心暗道:這毒龍夫人性格和那王蕭頗有類似之處,但那玉蕭的野性,已為朱若蘭馴服化去,隨同朱若蘭長住天機石府,但這毒龍夫人卻似那玉蕭仙野性未除以前的性格一般,我如說出天機石府她也許會找上門去,那朱若蘭此刻正在閉門練奇功,她如率眾尋找上門,鬧一個天翻地覆,那可是大憾之事。

心念一轉,緩緩說道:“這數年沒有見她……”

他不善謊言,說了一半,竟自接不下去。

毒龍夫人微微一笑,道:“怎麼不說了?可是不願意告訴我麼?”

楊夢寰輕輕咳了那爭,道:“在下不善謊言,這玉蕭仙現居之地,在下實是知道。”

毒龍夫人道:“那你為何不說?”

楊夢寰道:“在未得那裏主人同意之前,在下不便擅自說出。”

毒龍夫人一皺眉頭道:“她生性好強,尤過於我,如何肯寄人籬下?”

楊夢寰道:“那人不但武功高強,氣度、胸懷尤非常人能及,玉蕭仙早已被她德能感化,和昔日相比,已判若兩人。”

毒龍夫人奇道:“有這等事……”微微一頓,接道:“你說那人是女人,還是男人?”

楊夢寰道:“女人!”

毒龍夫人道:“我有些不相信。”

楊夢寰心暗道:我如再說下去,隻怕要泄漏秘密,當下微微一笑,不再答話。

毒龍夫人道:“我到原之後,聞聽人言,你和我那師妹玉蕭仙有過一段纏綿往事,不知是真是假?”

楊夢寰隻覺一股怒火衝了上來,怒聲喝道:“誰說的?”

毒龍夫人笑道:“有就有,沒有也就算了,難道問問也不可以麼?”

楊夢寰輕輕歎息一聲,緩緩說道:“夫人定是聽那陶玉所言。

毒龍夫人搖搖頭,道:“我不告訴過你麼,我和陶玉從未提過玉蕭仙的事,因那陶玉對我別具用心,自然不肯提到別的女人頭上。”

楊夢寰道:“既非陶玉所言那是何人所說?”

毒龍夫人道:“為什麼要問的這樣清楚,說了你又能如何?”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自咱們幾度比武之後,我雖確信你是一個正派君,不過你在武林的聲名,卻是個豔聞最多,風流韻事頻傳不休的人物。”

楊夢寰劍眉聳動,肅然說道:“夫人千萬不要相信那些傷之言。”

毒龍夫人笑道:“其實這也沒有什麼,英雄美人,情有所鍾,鬧一點風流韻事,那也是情理之的事。”

楊夢寰怔了一怔,道:“這個,在下不敢苟同夫人之見。”

毒龍夫人笑道:“嗯!這要得請教閣下的高見如何了?”

楊夢寰道:“男女之情,貴在節操貞德,豈可等閑視之,如是情及於亂,那就等而之下,形同……”

毒龍夫人揮手說道:“好啦,好啦,別再說下去了,難聽死啦……”

語聲微微一停之後,又道:“你這般撇清解說,隻不過是……”

楊夢寰接道:“在下是由衷之言,發自肺腑。”

毒龍夫人道:“就算是吧,其用心也不過說明你和我玉蕭師妹,仍是玉潔冰清,沒有不可告人的事罷了。”

楊夢寰一皺眉頭,道:“在下用心,並非如此。”

毒龍夫人笑道:“請問你用心何在?”

她這般節節逼問,楊夢寰卻有著難言之隱,沉吟了一陣,肅然說道:“在下之意,隻是說明在下的為人性格。”

毒龍夫人突然格格大笑,舉步直對楊夢寰行了過來。

楊夢寰看她放浪形骸之情,頗有當年玉蕭仙之風,不禁駭然向後退了兩步,道:“夫人有何指教,先請站好再說。”

毒龍夫人恍如不聞,柳腰輕擺,春風俏步的直行過來,一麵仍不停的格格大笑。

楊夢寰忙運功力,凝神戒備,冷冷說道:“夫人請放尊重些,再要如此,在下就要走了。”

毒龍夫人雖然仍在格格大笑,但卻依言停下了腳步,說道:“你能到那裏去,我知道你住在鄧家堡,鄧家堡離這裏並不遠啊。”

楊夢寰道:“夫人武功高強,在下對夫人是十分敬重。”

毒龍夫人似是陡然間被針刺了一下,突的停在了大笑之聲,冷冷說道:“楊夢寰你可知此刻的處境麼?”

楊夢寰道:“在下知道。”

毒龍夫人道:“你知道,隻怕也是有限的很,三日之內,鄧家堡即將慘遭滅堡屠殺,全堡雞犬不留了。”

楊夢寰吃了一驚,但卻故作平靜的緩緩說道:“陶玉處處算計我,這也不算什麼稀奇的事。”

毒龍夫人道:“但這次情形不同,不但有周密的計劃,而且還有著足夠的武林高手,我不過隻是四路攻堡的一路主將而已。”

楊夢寰心暗道:如若人人都和她一般武功,單是四路率隊主腦,就非鄧家堡人所能拒擋!心大急之下,不禁問道:“除你之外,還有三隊人馬,又是何人領隊?”

毒龍夫人道:“除我之外,陶玉親率一隊。”

楊夢寰道:“其餘兩人,想是那王寒湘和勝一清了?”

毒龍夫人繼續說道:“不是,王寒湘和勝一清隻不過是負責四路的聯絡,遠未畀予一路領隊的重責大任。”

楊夢寰大吃一驚,暗道:陶玉這人當真是非凡人物,他既然請來這毒龍夫人,自是亦可能請來一些退出江湖的老魔頭,看將起來,這一戰當真險惡萬端。

心驚恐不已,口卻淡然問道:“夫人可知另外兩路領隊,是什麼人物麼?”

毒龍夫人道,“陶玉對此,守口如瓶,妾身隻聽一個叫陰叟的老人,名字怪裏怪氣,我也懶得記他了。”

楊夢寰道:“陰叟老人,倒是從未聽過。”

毒龍夫人道:“也許我記錯了全名,但陰叟二字,大概不錯,隻是不知加上些什麼字,配在一起罷了。”

楊夢寰道:“他們幾時發動?”

毒龍夫人微微一笑:道:“你可是想要我很詳細的告訴你麼?”

楊夢寰道:“夫人如若感覺有不便之處,在下自是不能相強。”

毒龍夫人笑道:“我既然說了,多說、少說有何分別?說上一句被那陶上知道了,恨我泄漏了機密,十句。百句也是一樣。”

楊夢寰雖已不願再問,但想到此事關係著數百人的生死,豈可為一點意氣,而貽誤大事,當下凝立不語。

毒龍夫人不聞楊夢寰回答之言,長歎一聲,接道:“你的武功,我已領教,那也不見得比我高明,如若憑你一人之力,想獨自支撐大局,隻怕是力難從心。”

楊夢寰暗道:這話不錯,憑我楊夢寰一人之力,至多能抗拒一個陶玉,或是毒龍夫人,鄧家堡數百人口,就算個個不畏死亡,那也是隻有慘被屠殺的份兒。

但聽毒龍夫人緩緩接道:“假如你今夜不來赴約,那也罷了,鄧家保數百人的死亡,和我毒龍夫人扯不上一點關係,自不用同情和憐憫他們……”

楊夢寰道:“夫人這話……”

毒龍夫人接道:“聽我把話說完,但今夜你來了,情勢就大不相同……”

她仰起臉來,望著天上閃爍的墾光,接道:“還有兩天一夜時間,你可盡此時限去約請高手前來助陣。”

楊夢寰苦笑一下,道:“夫人肯如此但然相告,在下也不願騙夫人,別說時限短促,無法找得到人,就算加我十日限期,在下亦無法請得到能拒擋你們四路圍攻的高手人物。”

毒龍夫人凝目沉思了片刻道:“既是自知難擋銳鋒,那也不用逞一時意氣,妾為君借著代籌,不如連夜撤出鄧家堡吧。”

楊夢寰道:“夫人盛情可感,容在下回堡計議後再作決定。”

毒龍夫人略一沉吟,道:“依據那陶玉計劃,賤妾是主西,萬一你仍留堡,屆時可由此處逃走。”

楊夢寰道:“不論在下是戰是退,夫人這番盛情,在下都一樣感激……”

抬頭望望天色,接道:“此刻時光,寸陰寸金,在下亦該早些去準備一下了,陶玉疑心深重,鬼計多端,夫人連連和在下相見,說不定早已在他監視之,還望多多珍重,在下就此別過。”抱拳一禮,轉身而去。

毒龍夫人道:“別忘了我主持正西方位。”

但聞楊夢寰遙遙應道:“記下了。”

毒龍夫人望著楊夢寰遠去的背影,長長歎息一聲,緩緩轉身而去。

就在楊夢寰和毒龍夫人離開不久,那荒涼的小廟,突然閃出了一條人影。

青帕包頭,玄色勁裝,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形勢,疾向正北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