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黑白無常(1 / 3)

春去夏來,秋往冬至,韶光易逝,轉眼之間一年過去了。

在這一年中,少年武維之先後將各門各派的一十八種掌法完全習完。他因為對當今武林中的人與事所知有限,再加上一條不準問及師門一切的限製,所以在這一年中他僅知道了下麵幾件事:眉山天毒叟、龍虎頭陀是一對可怕的邪道人物,兩人的武功比起金判跟一品簫來,差得極為有限。

其次老人告訴他,以後如果遇上黃山要命郎中崔魂,更應提高警覺。此人武功雖與前述兩魔僅在伯仲之間,但此人善惡不分,全憑一己喜怒行事,手段極辣,而那一身劇毒暗器更是令人防不勝防。

再其次老人告訴他,廬山黃衫客黃吟秋人雖年輕英俊,人品卻不甚端正。此人幼喪父母,由他祖父一手撫養成人。撫養他長大的那位祖父今仍健在,德高望重,武功造詣深不可測,是武林前輩三老之一這點便是老人告訴他不可開罪斯人、也不可與斯人結納交往的原因。然黃衫客人品如何不端正,老人避而未答。

末了老人告訴他,當今武林中有兩位奇女子,一位叫“梅娘”,一位叫“雪娘”。後者便是他年前在洛陽那家酒樓上曾經見過的那位中年美婦人。所謂“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便是緣此而來。至於梅娘何人?雪娘何人?二女是何淵源?上述兩句究竟含意何在?老人則搖頭說道:“這些事人人可以知道,但做師父的卻不能以之當故事說給徒弟聽。”老人的語意已很明顯,那便是:要想清楚這些事情,你隻有將來自己去打聽。

除了上列數事之外,少年已是問無可問,隻好就修習的各種掌法向老人探討,因此在這方麵他獲益良多。說到他練掌的進境,起先跟習劍法時一樣,耗費的時日跟師祖天仇老人差不多。後經老人一再鼓勵,他自己也痛下苦功,他終於漸漸脫穎而出,不是超過師祖一天,便是超過兩天,最高紀錄是三天,但僅有一次。老人對他慰勉有加,心情顯得非常愉快。

可是,這期間少年卻愈來愈沉默了。因為他發現老人表麵上雖然笑意盎然,但那似乎並非發自老人的內心。換句話說,那是老人為他故意裝出來的。好幾次,少年看到老人瞑目沉思的神態已比年前更為黯然,一聲聲的歎息也比年前更為悠長而深沉,老人已完全變了一副樣子,好像這然蒼老了十年。

少年每次見了,都悄然避開,心頭同時泛湧著一種說不出來的難過。他這樣做是因為他無法探問,也不敢探問。他深深知道,一旦老人曉得了他注意到這些,老人雖不致有所責怪,但可以想像到老人的心情隻有更加沉重。

春天又來到了王屋山。滿山白雪開始在桃花的笑靨中陶醉、酥融。少年武維之已習練至接在各種掌法之後的三種輕身術中的最後一種。

這是一個風和日暖桃花盛放三月最後一天的上午。少年以種種輕靈曼妙的姿勢,在崖頂樹葉間反複起落遊走了無數遍過後,始以一個“飛燕掠波”,翩然投落到老人身前。落地之後,氣定神閑,星目清光湛然地望著老人。端的一派英秀之氣,宛如臨風玉樹!他待老人含笑連連點完頭之後,方跨上一步笑道:“又合格了!謝謝師父,今天好開始本門武功了吧?”

老人點點頭,忽又搖搖頭,同時指著少年胸前的一瓣桃花笑道:“合格是合格了,不過這瓣桃花師父看了很不順眼。師父跟師祖當年習練這套身法,也是春天這個時候,雖然當年的成就都不及今天的你,但師父跟師祖卻沒有在練完後從經過的地方帶回什麼,所以你小子最好還得再辛苦幾天。”

少年拂落花瓣,恨恨地踩了好幾腳,抬頭悶悶不樂地問道:“再幾天?”

“三天師父正好趨空出山一趟,買點應用的東西回來。”老人說完,頭也不回返身進洞而去。

少年在身後拍手大笑起來道:“哈哈,原來如此。”

老人身沒洞內,遙遙傳出笑罵道:“那瓣桃花難道是師父貼上去的麼?”片刻之後,老人挾著一隻布袋出來了,他朝少年吩咐道:“門戶小心,不可走得太遠,師父最遲三天就回來。”老人說完便走了。

少年拔身站到最高處的一塊山岩上,直到老人背影完全在坡道盡頭消失不見,方悵悵然跳了下來。他選了一塊淨石坐下,兩手支頭,心頭頓然起了一陣空虛之感。雖然僅是短短三天的別離,他好像都有點忍受不了,幾次衝動著想奔去趕上老人。腦中胡思亂想,渾然不覺時間的過去,等他茫然抬頭四顧時,天色已黑。就這樣,一天過去了。

晚間,他燈也不點,和衣躺在石床上,睜大眼睛無法入睡。一直反複揣測著:“師父此刻安歇了沒有?他到哪裏呢?他也在念著我吧?唉唉!我,我該跟他老人家一起下山才對啊!”想著,想著,終於朦朧睡去。

第二天,又是一個好天氣。他上高處眺望了一陣,雪殘花豔但在少年看來,卻是觸目到處皆寂寞,尤其那笑靨迎人的朵朵桃花,更是令他生氣。

“不然師父可能不下山,就是你!”他恨恨地想著,猛然騰身發掌,朝最近的一株又一株劈去。一刹時滿山滿穀的桃樹都成了他的生仇死敵,招式身法全隨樹與樹之間的距離任意變化,以快疾方便著力為準,口發清嘯,縱橫奔馳騰落。直劈得滿穀生風,漫天飛花如揚血雨。少年愈劈愈起勁,身手愈來愈疾。

“好,崆峒派的‘怒龍卷風’!”

對麵峰頭傳來一聲低喝。少年沒有注意,致未聽到,繼續發招。

“好,北邙派的‘玉掌驚魂’!”

“好,摩天派的‘單掌開碑’!”

“‘力劈華山’、‘左龍右虎’!好,好!少林絕學‘天慈地悲’!”

喊聲愈喊愈高,少年終於聽到了。他心頭一凜,驀然收掌護胸,定身抬頭向對麵一望。

不知打什麼時候起,身前三丈遠處,業已含笑站定一人。

來人身穿一襲天藍長袍,約莫四旬上下,長方臉、直鼻方口。

修眉鳳目,雙目精光似電,不怒自威。膚色微紫,英挺中另透著一股豪放氣派。來人負手傲然而立,朝少年莊嚴地微笑著。

少年因對方出現得突兀,自己事先全無警覺,心中既羞且慚,微有怒意。他本待開口責問一番,但一見對方那種超脫氣概,不禁敬意潛生,當下身不由已地垂手朝來人深深打了一躬。

藍衣人點點頭,哼道:“唔,人雖小,禮貌還周到!”語調老氣橫秋。

這一下,少年可火了。他霍地睜目平視,也哼了一聲,昂然朗聲道:“武維之,本地主人,已向長者盡了地主應盡之禮。現在請教長者尊姓大名,以及長者駕臨之意。”

藍衣人輕輕一哦,笑道:“你是本地主人?看樣子我們之間一定有人弄錯了。”

少個做然一笑道:“武維之自信沒有弄錯。”接著又是傲然一笑:“如果錯的是長者,武維之甚感抱歉。”

藍衣人笑容一斂,不悅地沉聲道:“除了你,這兒還有沒有別人?”

少年也正容抗聲道:“武維之係與家師同住。”

藍衣人冷冷一笑道:“現在我再問你,你能不能算本地主人?”

少年大聲答道:“能!”

藍衣人斥道:“僭越尊師,罪該萬死!”

少年也冷冷一笑道:“徒為師之繼,師長外出,受命者即為一派之主。此處為本派所在之地,在下今日即使以一派之主自居亦不為過,何況地主?”微哂著又道:“長者詞嚴義正,在下異常敬佩,隻是尚欠明察而已!”藍衣人勃然變色,沉聲道:“你師父哪裏去了!”

少年忽然發覺了一件事:真能屈人者,理也。理直,氣便能壯。現在,經過這番對答,他一點也不覺得麵前這位藍衣人有什麼可畏之處,他甚至感到現在的他似乎比藍衣人還要凜不可犯,其故何在?理直氣壯而已矣。

他因之聯想到發怒不過是匹夫之威,理可令人氣短,怒卻易於激發他人之怒,兩者相衡,相去真是不可以道裏計。基於此,他一見藍衣人麵色不容,竟然益發心平氣和起來。當下微微一躬,朗聲答道:“家師因事離山,臨去未留行蹤。長者如果有事,盡可交代在下。

家師日內即可返程回山,屆時在下自當詳為轉答。”

藍衣人冷哼一聲道:“你師父回來之後,就說五月五我在洛陽等他。”

說完長袖一拂,便欲調身而去。

少年一怔,暗道:這真是莫名其妙!洛陽那麼大的一座城,誰知道你在哪裏等?還有,師父如果問我留話的是誰?我又怎麼個答法?眼看藍衣人腳下已動,他連忙喊道:“長者留步!”

“好不羅嗦!”藍衣人口中低罵著,同時偏臉張目,不悅地道:“有話快說!”

少年咬牙忍著一股無名之火,躬身大喊道:“也許長者心情欠佳,是以在下見責,就好像在下一無是處。但因長者輩擬家師,在下自然不便計較。不過長者如隻交代剛才那麼兩句,在下謹此聲明,武維之迫不得已,隻好違命。”說完身軀一轉,便待回洞。

藍衣人沉喝道:“你過來!”

少年轉身微躬道:“長者又有什麼吩咐?”

藍衣人怒聲問道:“你小子竟敢抗命?”少年從容道:“首先在下無法報告家師五月五他應至洛陽何處找人?”“華林園,九花叢殿。”

“其次家師他老人家也應該知道這次約會的是哪一位?”

藍衣人聽了,突然仰天哈哈大笑起來。少年不知藍衣人所笑何事,隻好忍氣耐著性子靜沙地等待。藍衣人笑了好半晌,這才笑聲一收,大聲說道:“噢,原來你小子還沒有認出我是誰?”又是一陣大笑,連聲說道:“怪不得,怪不得,哈哈!”笑完,臉一板,沉聲問道:“當今武林各門各派有些什麼人物,你師父平常跟你提過沒有?”

少年雖然自認所知有限,但卻不肯認輸,毅然答道:“敢回長者一聲,關於這一點,武維之頗以家師的交遊廣闊而自豪。”

藍衣人連聲道好,接著沉臉問道:“那麼再看看清楚我是誰?”

少年暗哼一聲,好狂!同時又忖道:你賣狂,我就偏要氣氣你!想定之後,立即不假思索地搖搖頭道:“一時想不出來。”

“一時想不出來抱歉得很。”

藍衣人似乎為之氣結,臉色大變,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少年心念電閃,忽然想道:師父是誰,師父不肯說,我何不從此人口中套問?心底連道兩聲真笨,居然沒有想到這個?臉色一緩,立即躬身低聲告罪道:“請長者息怒,在下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們之間可能誤會了。長者來此要找的是誰,請長者先行賜告,可能長者找的是另有其人,而非家師也不一定。”

藍衣人氣衝衝地道:“那你師父是誰?”

少年想不到對方還有如此一問,不禁猛然一呆,不知所對。

總算他機智天生,一急之下,又掙紮出了幾句:“長者……見諒……在下不便直呼家師名諱。”

藍衣人不待他說完,早哈哈大笑起來:“從你師祖到你師父,先後在這座玉屋山已居住了六十多年了。哈哈!除了你師父,這山中會有別人?倒還是第一次聽說。哈,哈哈!”

少年見對方並未覺察到自己的困窘,希望又生,立即倔強地道:“長者也許久未來此,說出來先對對看也不要緊呀!”

藍衣人哼一聲道:“誰說有甚要緊來?不過你小子硬頭硬腦的,叫人看了就有氣。一想到你小子就是他老兒教出來的寶貝徒弟,他老兒的名字我也沒興趣掛在嘴邊上了。”

少年大怒,心想:你罵我也還罷了,現在居然侵犯到我師父他老人家,斯可忍,孰不可忍?當下冷哼一聲,拱拱手道:“既然這樣說,長者的大名在下也懶得再問了!”話一說完,調頭就走。藍衣人在他身後喝道:“給我站住!”

沙年暗忖道:站住?你算什麼東西!隻當未聞,仍舊照走不誤。

“好!大概剛學會一點玩意兒,還沒受過教訓呢!”

少年暗忖道:我怕你唬,我就不姓武。

“說不得要替老鬼代勞一番了。”

少年暗忖:你替我師父代勞?哼!省省吧!你師父又是怎麼教你的?

“教你小子看看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吧!”

這時少年已至洞口,身後驀地湧來一股淩厲掌風。少年雖明知不是對方之敵,但想到自己既無理虧之處,一味容忍也不是事。當下默運本門心法,功行周身,並迅即決定了以北邙掌法中的“倒拂寒梅”迎接來掌。因此矮身半旋,右臂反揮,硬向掌風來勢撞去。

“嘿,招式運用得倒很機敏。”來勢一消,笑聲已至身側,喊道:“再看這個!你師父教過沒有?”

少年星目急閃,見藍衣人左掌斜劈,右手並指疾點自己雙睛,正是巫山派的“風雷並起”,破解之法隻有少林龍虎掌中的“我佛如來”一合雙掌,並起胸前,然後還向左右劈開。可是師父說過,如此的拚拆時,雙方四條手臂勢必格合。普通功力相等之人,因不願兩敗俱傷,當然會抽招換式。現在人家的功力既強過自己太多,這樣化解豈不要吃上大虧?

師父一再告誡:欲勝人,必先立於不敗之地。不敗之地包括攻守雙重意義,既然不敵,就該閃避。他想到這裏,當下毫不猶疑,雙掌虛推,人已趁勢向後疾射丈五左右。這一次險極了,僅以毫厘之差地將藍衣人的攻勢避過。他因初次臨敵,不夠沉穩,雖然化險為夷,卻也驚出一身冷汗。

藍衣人微微一噫,大感意外,看樣子似乎已因兩招未曾得手而老羞成怒。隻見他嘿嘿一笑,身形暴起,原式不變,二度撲來。少年大驚,隻好也以原式後退。可是,這樣一來便成了追逐之勢,他的速度當然不及對方快,三起三落,藍衣人雙指已臨近他的麵門。少年暗喊一聲“好厲害!”雙目一閉,雙臂一合猛分,勉力以赴,聽天由命。

藍衣人哈哈笑道:“薄懲而已,誰要你的命?”話說之間,少年雙腿一麻,人已坐地。

睜眼看時,藍衣人業已杳然不見,遠遠傳來那個陌生而可恨的笑聲:“告訴你那鬼師父,五月五,我在洛陽等他,不見不散。”聲音愈去愈遠,漸漸不可複聞。

少年掙紮著要爬起身來,隻覺雙腿知覺盡失,不由得大驚忖道:我的腿難道殘廢了不成?低頭查看,周身完好如故。除了腰身以下沒有一絲氣力之外,其他一無痛苦。不禁搖了搖頭,暗自歎道:隻好坐著等師父回來了。

天色漸黑,他仍靜靜地坐在那裏。

他知道急也沒有用,索性定下心來檢討自己這次失敗的原因。最後他得到了結論:我各種招式都能入目便知,就隻差一種無堅不摧的勁力,否則的話,剛才對方絕不敢苦苦進逼。

但願本門武功能補救我這一弱點才好。

他坐的地方離洞口已不太遠,正好照應得到,因此他放心合上雙目,按本門心訣,慢慢的調息起來。他現在對本門“萬流歸宗”的要求已進至八成火候,入定後不但能警覺十步之內的風吹草動,且能隨意控製入定時間的長短。

一夜在寧靜中過去了。

這已是他師父離開後的第三天清晨,仍是好天氣,金色陽光耀眼生輝。他看到滿各桃樹盡成禿枝,自己也有點好笑。想到今天師父要回來,他心頭不禁發急。他想:“雖然我輸的並不意外。但像這樣坐在洞門口,滿身露水,成什麼樣子?”還好,陽光照幹了衣服,師父仍未回來。不過當他想到師父怎麼還不回來之後,心中不由得又有點不安起來。他忖道:師父並不曉得我出了事,要是他因故慢回來兩天,我可怎辦呢?

少年愁忖未畢,一個親切熟悉而蒼老的聲音,已遠遠傳了過來道:“維之,怎不坐到裏麵去?是練累了在休息?還是在這兒等師父?”

少年心頭卟通一跳,急忙抬頭循聲一望。那個正自兩丈外朝自己這邊走來、身穿老藍布襖、肩扛大麻袋、腰插旱煙筒、麵目慈和、須發如銀的老人,不是自己一方麵惦念著、一方麵卻又怕見麵的師父還是誰?少年瞥得一限,便即低下了頭。

老人走近,伸手在少年蓬亂的頭發上撫摸了一下,嗬嗬笑著,逕自向洞口走去。老人走至洞口,發覺身後沒有聲息,回頭一看,隻見少年仍然低頭坐在原地,不禁咦了一聲道:

“維之,你怎麼啦?進來啊!”

少年臉如火燒,又羞又急,差點失聲哭了起來。

“怎麼啦?”

沒人答腔。

“進來啊!”

少年一動不動,頭卻垂得更低。

“嗵”的一聲,老人放落肩上的大麻袋,急步回到少年身邊,伸手托起少年的下巴,看到少年臉紅如火,兩顆晶瑩的淚珠正奪眶沿腮滾滾而下,不禁一聲驚噫。立即抄起少年腰部和足三指搭於腕脈之上,略略瞑目凝神,旋又並指在少年腰部和足底分別一點。少年立感雙腿一振,血脈已通,拭去眼淚,默默地站起來。老人臉色端凝地沉聲道:“維之,先跟師父到裏麵去。”

進入石室,老人關好室門,令少年在對麵坐下,厲聲道:“誰來過了?告訴師父,不許漏掉一個字!”說著雙目注定少年,不稍一瞬,臉色陰寒如鐵。少年心中一凜,擦了一下眼睛,遂將昨日那位藍衣人出現的始未說了一遍。

老人起初一動不動地傾聽著,好似十分注意,未待少年說至一半,臉色已逐漸緩和,及至少年恨恨說完,他更是身子一仰,哈哈大笑起來。少年忖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老人笑了好一陣,始漸漸住聲,微笑著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他!”接著又手指少年,愉悅地道:“好小子,有你的!不冤枉,不冤枉!這個虧吃得光榮之至。”

“師父真的認得他?”

“老朋友。”

“他是誰啊?”

“坐穩點,小子。”

“嗯?”

“此人全銜是:一筆陰陽金判韋公正!”

“什麼?一筆陰陽金判韋公正!”

“不是他是誰?”老人說畢,再度放聲哈哈大笑起來。

少年暗忖道:唔,對了!那襲藍長衣,以及那副修長的身材和那雙精湛的目光,如果再加上一幅籃麵紗的話,與這次武林大會上出現的那位藍衣人倒真沒有什麼兩樣。此人之武功和儀表,自是無話可說,不過他那副狂態可實在令人無法佩服。

哼!聞名不如見麵,一代風雲人物,原來也隻不過如此而已。

少年想著,默默無語。他在心底暗暗告訴自己:不論對這位金判如何不滿,我總不應表示出來,因為他是師父他老人家的朋友。少年胡思亂想,竟沒注意到老人的離去。等他警覺時,老人已再次從外室走了進來,手上端著一盤熱氣蒸騰的飯菜。

少年臉上一熱,慌忙站起,不安地道:“師父剛回來,還沒休息,維之真該死!”

老人白了他一眼,哼道:“馬後炮哼!師父雖老,但比起你這個小子來,你小子還差得遠呢!別的不說,單說什麼金判銀判的,換了師父,就第一個不在乎!”

“師父當然不在乎。”少年說完扮了個鬼臉,接著又笑道:“不是麼?不然還算什麼老朋友呢?”

老人哼道:“丟開這層關係也一樣。”

少年狂喜道:“師父能勝金判?”

“師父是說金判不能勝師父!”

“這有什麼分別啊!”少年喊著,心中高興至極,不禁手舞足蹈起來。他忘情地雀躍著,又喊道:“好了,好了,維之有勝過金判的一天了!”

老人瞪了他一眼,少年一縮頸子,笑著改口道:“維之說錯了,維之應該這樣說:維之將有金判也勝不了的一天了。”說著又朝老人扮了個鬼臉,笑嘻嘻地道:“這樣說,該總可以吧?”

老人罵得一聲渾蛋,忍不住地也笑了。這一餐少年吃得特別飽。三天來的悒鬱,一下全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飯後,老人帶少年進入密室,少年知道師父要開始傳他本門武功,心中興奮異常,坐定後,老人果然第一句就說道:“現在開始傳授本門武功。”

少年坐正身軀,然後指著石壁問道:“本門武功是不是都在那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