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刑警隊。早上。
睡在單人沙發上的李強醒了，他掀開蓋在身上的警大衣，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搓了搓臉；回頭看了看，見睡在長沙發上的孫雁身上的大衣快滑下來了，就輕輕走過去給她搭好，這才去衛生間洗臉。
洗漱完回來，李強點著煙坐到電腦前，剛打開屏幕電話就響了，他一把抓起了話機。
“李強，我老陳，你反應好快，又是一夜沒睡？”
“剛起來。倒是你辛苦了。那小子都招了？”
“這個小混混叫程軍，在我的轄區裏跟一個叫黑三的家夥混。他說那個被打的家夥跟黑三打牌輸了錢賴賬不還，（李強聽見‘噠’的一聲，回頭一看，見是孫雁拿起了分機的話筒）黑三就找他們來教訓教訓那家夥。我們根據他的交代連夜把黑三等人抓獲，黑三他們說的和程軍一樣；他們也不知道那被打人的名字，隻知道都叫他‘白皮’，說是他長得很白，不是我們這一塊的。”
“那個被打的人沒找著？”
“沒有。我明知他們是在編瞎話，可又找不著受害人，就算找到了，也就是一般的治安案件吧。我已經給他們的家長打了電話叫他們來領人。”
“老陳，我們這是狗拿耗子，讓你白忙活一夜。”
“什麼話。喂，宋頡的案子聽說你們要接手？”
“我敢在你老陳的虎口裏刨食？我隻能是協助你；你需要什麼盡管開口。”
“這話我愛聽。那就這樣？要不要我給你把早點送過來？”
“嗬嗬，不敢勞您大駕。改天我請你吃飯。”
放下話機，孫雁捂著嘴打了個嗬欠，“就這樣完了？”
“你想怎樣？出門去打獵，本想打隻鳥，槍一走火卻打了隻老虎？”
“沒準這事就讓我撞上了。”孫雁說著洗臉去了。
姚阿姨和她的老姐妹們在街對麵的小廣場上晨練完，各自拿著刀劍扇子等說笑著過街來，一位大媽忽然叫道：“老姚，看你侄女把菜和早點都買回來了，你真好福氣；我們家那大小姐不睡到十二點就別想叫她起來。”
“老姚，她有主沒有？要還是單身，就說給我兒子好了；讓我也享幾天福。”另一個大媽**來。
“嗬嗬，這天鵝肉也是你能吃的？”“這話我早就說了，你得排隊。”大媽們七嘴八舌，姚阿姨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小蘭右手拎著菜籃，左手提著早點走了過來，她知道大媽們在說她，便笑著和她們打了招呼，跟著姚阿姨進了自家的單元門。
阿牛開著一輛藍黑色的普桑在街上漫遊，兩眼尋睃著街邊店麵的招牌。不久，街對麵“美雅”的招牌出現在眼簾。普桑在前麵的一個路口跟著前麵的一輛二路公共汽車左轉繼續往前開，在第三個站牌處他看到了街對麵的“桃林小區”和右側的小廣場。
在下一個路口的轉盤處普桑又拐回了這條路。
小蘭和姚阿姨進了“美雅”，一個小姑娘前來接待了她們。小蘭掃瞄了一圈問那個小姑娘：“怎麼沒看見昨天給我做頭的大姐？”
“她昨晚接到家裏的電話，說她媽媽住院了，她連夜就趕了回去。你放心，我們這裏的技術在本市是第一流的；那位大姐其實剛來不久；其他師傅的手藝不在她之下。”
“那倒沒關係。我主要是覺得她是我老鄉，親不親故鄉人嘛。這是我姨媽，你們給她好好做，一定要讓她年輕十歲。”
“沒問題。”小姑娘把姚阿姨引領到一張椅子前，小蘭坐到沙發上翻起了雜誌。
街邊小吃店，李強和孫雁正在吃麵條。孫雁看了看四周，小聲對李強道：“你對那兩個官商怎麼看？”
“本來官商一塊兒喝喝咖啡也沒什麼，但他們那種地下工作式的見麵方式就有點可疑了。可惜他們沒有違規在房間裏也裝攝像頭，否則…”
“也未必，你聽不見他們說什麼，如果他們沒有當麵數錢的話。”
“這事現在僅限我們兩人知道，先不要在隊裏說。你把電腦清理幹淨了？”
孫雁點了點頭。
“這盤後製作的帶子我想給丁局看看。原帶和備份你收藏好，”
“王處呢？”
李強想了想說：“暫時不讓他分心吧，檢查組的事夠他忙一陣的。”他吃完麵，撕了張餐巾紙擦了擦嘴，“我可能會派你去執行一件秘密任務。”
“暗查他們？”
“還沒考慮好，等見了丁局再說。”
“還有一事，”孫雁也撕了張紙擦嘴。
“什麼？”
“關於那個小混混。我後來回想起來，那個被打的青年是從一輛別克裏下來的，就是你在路口讓過去的那輛。”
“你認為另有隱情？”
“不知道。也許是直覺。我想去‘旺都’看看他們的錄像帶。”
“今天是周末。”李強掏出皮夾付了帳，兩人走向汽車。“我們先去醫院，看看王烈的夫人，她可能今天出院；順便先看看宋頡醒了沒有。”他倆做進車裏係著安全帶，“然後我去見丁局，你去‘旺都’。”
車子開上了馬路。“李隊，”孫雁直盯著前方，“丁局會有什麼反應？”
“你總不會連他都不相信吧？”
“那倒不至於。但他可能會壓一壓，我想。”
“不，他隻會命令我們更謹慎。老家夥精著呢。”
“碧雲山莊”裏的高爾夫球場上，石建生揮竿打出一記球，白色的球在空中劃出一條弧線，落在另一塊場地上滾向插著小旗的球洞，停在離洞口不到一米的地方，伍行長等一班人紛紛鼓起了掌。
一輛電瓶車開過來停在場邊，邱老下來了，一個女球童背著球竿袋跟在後麵；一班人連忙迎了上去。
“老石的球技大長啊，”邱老跟石建生握了手，他脖子上掛著一副望遠鏡。
“邱老今天遲到了，快讓我們見識見識。”石建生做手勢請邱老進場。
邱老跟其他人握手打著哈哈，“我老了，哪能跟你比。”他掃視了一圈，“怎麼老張還沒到？”
“恐怕是在床上下不來了。”伍行長哈哈笑道。
一行人簇擁著邱老走進了場地。
醫院裏。宋頡還沒醒，宋嫂守候在病床邊，床頭櫃上放著一架小錄音機，正播放著一支古典音樂。見李強他們進來，她連忙站起來請他們坐；孫雁將兩隻塑料袋中的一隻交給宋嫂：“嫂子，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你們能來看看我就感激不盡了，還…”
“嫂子就別客氣了，老宋現在也不能吃什麼，這些主要是送給你的；你可不能垮啊。”
“謝謝，謝謝。”宋嫂連忙給他倆倒水，李強攔住了她。
“嫂子，老宋怎麼樣？”李強坐在床沿上看著頭上還纏著繃帶的宋頡。
“醫生說康複的希望大於百分之六十，需要時間和呼喚。我天天跟他說話，放他最喜歡聽的音樂，有時候能感覺到他聽見了，比如他的手指會動一動。”
“那太好了。”孫雁握著宋嫂的手說，“嫂子你辛苦了，我們一定會盡早破案，把凶手繩之以法。”
“要是有什麼困難盡管提出來，隻要我們能解決的一定盡力幫助。”李強說。
“沒有沒有，他們社裏的領導挺好的，主動找到我的單位，說明情況，還派人來值夜班；我們領導特批我帶薪休息來照顧老宋；陳所長也來看過好幾回。”
李強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宋夫人，“有什麼事或者想起什麼線索了你就打電話告訴我，我手機24小時開著。”
“謝謝。”宋嫂把名片放進抽屜裏的錢包裏，“我知道你們也忙，以後就不用來了，工作要緊。”
“沒事。嫂子，我們還要去看一個病人，就在樓上，那我們就不打擾你了。”李強站了起來。
“謝謝你們了…誒，李隊長，小蘭她…？”
“她很好。請原諒我不能把她在哪兒告訴你。”
“噢，我懂。”
告辭出來，兩人拎著另一隻塑料袋乘電梯上了樓。
王嫂正坐在床頭和一個護士說話，見李強他們來了連忙要下床，孫雁趕緊上前攔住了她：
“嫂子，對不起，一直沒時間…”
“沒關係，我知道你們忙，這不連老王都不在嗎。”
李強把塑料袋放在床頭櫃上，“這個老王，我要跟丁局說說放他幾天假。”
“那可不行。本來我前天就要出院的，就是因為他說沒時間照顧我，才讓我又多住幾天的。”
“嫂子，王處這幾天也確實太忙，有時候連我們都整天見不著他；請嫂夫人一定多多體諒。”
“嗬嗬，”王嫂笑道：“要是不體諒我早跟他離了，給警察當老婆算是倒了八輩子黴…”
“嫂子這麼一說我可就不敢嫁人了”，孫雁笑道。
“那你就找個警察算了，要不就轉行，我看你幹什麼都行。”
“謝謝嫂子吉言，我也這麼想著呢…”，
正說笑著王嫂的手機響了，是短信，她拿起來遞給孫雁：“每回小勇發來短信都是老王幫我看，我眼睛不好，看不清上麵的字；又不會漢語拚音和筆畫什麼的，發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