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軍醫院住院部裏。
值班醫生正在接一個電話:“…知道了常隊長,我們馬上就做布置。不用謝,軍警一家嘛。”他掛了電話立刻走到外間對兩個在操作電腦的護士說:“小祁小段,趕快把205室的—”,他忽然看到小祁麵前那一排小燈泡中的一個在閃亮,燈下標著的數字正是“205”。“快,到205去!”三人急忙衝了出去。
高田聽見腳步聲正在往這邊來,連忙鬆開手,一閃身躲到了門後。門立刻被打開了,三個人衝進來撲向病床,“不好!”醫生叫道,一把掀掉了壓在小蘭臉上的枕頭;高田迅即閃出門外,小祁聽見動靜喊了聲“誰?”轉身追出門外,她似乎看到樓道往樓梯拐角那兒有個白色的影子一晃就不見了,等她追到樓梯口卻什麼也沒發現。
醫生和小段立刻展開了緊急搶救。
常林和小謝仍在修車。常林一手舉著手電,一手在打手機:“張經理,你們的車到哪兒了?我們的車壞了,正在修…什麼?你們的車也在修?真他媽見鬼…支援車什麼時候到?…好吧,隻好等了。”他合上蓋對小謝說:“他們‘聞達’的車也在後麵拋了錨。公司的支援車已經出來了,沒有三個鍾頭到不了。我們進車去暖和一下吧。”
孫雁出了“碧海”剛上車手機就響了—還沒到十點:“孫雁,你在哪兒?我找了你一天,怎麼手機都沒開?”
“沒電了,我一直在路上,剛剛才充完電開了機,有什麼急事找我一天?”
“你現在什麼地方?”
“剛從‘碧海’出來,正想跟你彙報呢。”
“你回來了?就在本市?”
“出乎意料了不是?”
“嗨—,我還想…算了,你到梧桐路‘星巴克’去等著我。”
“我都三十六小時沒睡覺啦,你比那些黑礦主還黑。”
“丁局還是周扒皮呢。開車吧,我已經在路上了。”
孫雁關了機立刻發動了車子。
李強把車在路上轉了個彎又開回了交管局。
“怎麼又回來了?想陪我熬夜?”於工抬頭對李強笑道。
“我這不是來慰勞你嗎。”李強將一隻塑料袋放到於工桌上。
“我還真有點餓了。”於工打開了塑料袋。
“把複製帶給我,有用。”
於工把剛咬了一口的肉包子放下,彎腰從桌邊的一隻小保險櫃裏取出複製帶交給李強,“對了,我已經找到痕跡了;確實有人進入過係統,他們調閱的是你。”於工拿起包子又咬了一口。“你身邊那位武警小姐滿漂亮的。”
“是誰?”李強正在往包裏裝複製帶的手停住了。
“‘豪達’公司計算機室。”
“媽的。”李強把帶子裝好,“於工,你能把它做成技術證據和書麵證據嗎?”
“當然。”
“這件事不要對任何人透漏,包括你們主任和各局長。”
“行。”
“謝謝你了,於工。”
李強轉身急急朝門外走去。
“星河花園”柳倩倩的別墅裏。
穿著睡衣的石建生把懷裏已睡著的嬰兒交給小保姆後上了摟。臥室裏柳倩倩正倚靠著床欄看電視。石建生端來兩杯紅酒放到床頭櫃上,上床挨著倩倩坐下,柳倩倩把頭靠到他肩膀上:“建生,我剛才看了你們在追悼會上的表演,還滿象那麼回事;一群野貓在哭那隻可憐的老鼠。”
“嗬嗬,不能這麼說吧,”石建生伸出手去撫摸著柳倩倩的頭發和臉,“吳禹在本質上還是個好人,他隻是做了他不該做的事,結果辛勞過度,不幸英年早逝。我們給他父親捐點錢,也算對他的在天之靈聊表些許的安慰。”
“哼,竟糊弄百姓;我又不是小學生。”柳倩倩抓著石建生的手,“你的事辦得怎樣了?”
“快了,張主任辦事很麻利果斷,報告已經送到市府了,估計很快就能批下來。我們‘星港公司’掛牌的準備工作已經就緒;等剪彩完畢我就是董事長了,看他們怎麼奈何我。”
“你不打算去美國了?”
“去,當然要去。我們可以輪流在澳門澳洲和美國三地換著住;我是民營企業家,不是外逃貪官,還怕誰追緝引渡?再說我們現在是澳門居民了,要是你不想回來,我們就一直呆在外麵也沒關係。”
“那我們就說好了:等剪彩一完第二天就走。”
“行,我的小寶貝。有你陪著我住到天邊去都行。”石建生翻身摟住柳倩倩,伸手關了台燈。
“星巴克”裏人滿為患,不過領班還是為孫雁找到了一個靠牆的火車座;她給自己要了杯雞尾飲料,用吸管慢慢吸著。
她看了看表:快十點半了。等她抬起頭來,見李強已站在麵前。
軍醫院住院部三樓重症監護室。
心電圖機上顯示著波紋,小祁在隔壁值班室裏監視著電腦。
小蘭眼前的白色消失了,她重又墮入黑暗中,接著是刺眼的大燈、刺耳的汽車尖嘯和撲麵而來的大樹。
她喘息著睜開了眼睛,接著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前並立刻抓住了那隻U盤。然後她才發現這間病房裏隻有一張床,旁邊那張沒人睡的床到哪兒去了?那些機器和器械是幹什麼用的?
小蘭強撐起小半個身子四下打量著;小祁在電腦裏看到後連忙起身過來了。
“感覺好點了嗎?”小祁扶著小蘭躺下。
小蘭眨了眨眼。
“能想起什麼來嗎?你剛才看見什麼了?”
小蘭微微搖了搖頭。她半閉著眼睛,想起了自己被什麼東西壓著拚命掙紮,手下意識地動了一下,喘息也強烈起來。
小祁摸了摸小蘭的額頭,輕聲說:“好好睡一覺,你明天就會好的。你現在是在重症監護室,外麵有戰士站崗,你就放心睡吧。”她給小蘭掖了掖被角,把燈光調暗,轉身出去了。
軍醫院斜對麵一家小旅館二樓臨街的一個房間裏,高田坐在窗前,窗簾拉開一條縫隙,他抽著煙,透過縫隙緊盯著醫院:有一些手電光在鐵柵欄圍成的院內四處閃亮著。
“星巴克”裏。
孫雁將飲料吸完,向服務員招了招手:“再來兩杯‘藍山’。”
“你應該要卡布基諾。”李強說。
“我都不知道今晚喝了幾杯咖啡了,我得撐著啊。”
咖啡上來了。
“等完事了我放你假睡他個三天三夜,”李強點著煙,煙灰缸裏也差不多快滿了。“現在隻好再堅持一下了。
“我梳理了一下我們剛才交流的情況和這幾天的調查所得,現在已大致有了點整個事件的輪廓:石建生在步入官場後漸漸踏上了腐敗的‘坦途’,他包養了小蜜,並為她買了豪華別墅和大型美容店;從這些表麵現象的背後,我們看到的是一個巨大的經濟黑洞。
“吳禹在調查足球的假賭毒黑幕時了解到‘豪達俱樂部’的後台是‘豪達公司’,進一步的調查使他知道了公司牛董牛玉林和石建生的姻親關係及‘豪達’和‘星光’的關聯。這兩家公司內都有人向他提供了有力的線索。
“另一方麵,石建生通過自己的渠道也知道了吳禹的調查,並且這個調查正在日益逼近事實的真相。於是便發生了吳禹被害案。
“石建生擁有一個能量極大的網絡,他們很快就知道了小蘭可能掌握有對他們不利的東西,因此他們連續對她發動了滅口行動。”
“可是隻有你才知道小蘭後來藏在了哪兒。”孫雁盯著李強。
“小蘭現在肯定對我恨之入骨了。”李強毫不回避孫雁的盯視,“他們是從我帶她從武警醫院出來時開始跟蹤的,並最終查到了我的去向。”李強從包裏拿出錄像帶,“你看,他們進入了交通指揮係統的網絡,輕而易舉就找到了我。”
“好象我在隊裏說過你是化裝成武警走的。我…”
“不,你不說他們也會想到從醫院查起的。你回去後就在家裏把錄像帶裏的人和摹擬畫像做個比對,以證實或排除我的懷疑。”
“誰?”
“‘宏發’的高田。幾天前他去了南方,他的助手早他一天去了北方。廣州方麵已證實他的車停在‘中國大酒店’,並在那裏開了房;他的生意夥伴也證實他在和他們談生意;但警方並沒有親眼看到他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