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而言之,滇黔漢族的分布,在各種社會曆史因素的作用下,自明初以來便一直呈不斷蔓延擴大之勢,這是滇黔漢族發展壯大的重要表現形式之一。
至於元明以來滇黔的民族互動融合,大體說來,元代漢族移民雖人數和分布麵都極其有限,但因當時滇黔一帶業已納入了元王朝的直接統治之下,加之無論是滇中新興州(今玉溪)的“漢軍”,還是滇東北烏蒙(今昭通)的“新附漢軍”,都是組織嚴密的軍事化社會群體,故而這批最先移入的漢族移民的下落,盡管史缺有間不得其詳,然可以相信當於數十年後彙入隨“洪武開滇”而來的漢族移民大潮之中。
及至明初以後,由於大量漢族移民的遷入,因而漢族與當地少數民族土著族群之間的互動融合,幾乎從一開始便以漢族吸收、融合少數民族土著族群為曆史趨勢,但其間也有一個從量變到質變的過程。例如滇東曲靖市一帶,魏晉南北朝時曾為南中首府和滇黔漢族最主要的聚居區,以後隨漢民族集體的消失成為“西爨白蠻”的腹心地帶,再至唐中葉南詔徙“西爨”之後,便一直是今滇東彝族直係先民中“普麼”、“磨彌”兩部的世居之地。及至明初“洪武開滇”時,於其地設曲靖府和曲靖、越州兩衛,大約徙入了不少於五六萬人的軍民屯戶。降及明中葉,據景泰《雲南圖經誌書·曲靖府》說:當時的情況是“郡中夷、漢雜處,列屋於府、州、縣之近者,大多漢、楚武人(即衛所屯兵)。其日羅羅者,則散居村落”。但到了清代,彝族不僅在人數上已退居少數,而且在分布上也由壩區收縮到山區和半山區丘陵地帶。這一曆史現象的出現,除了漢族移民自身的生息繁衍之外,重要的原因之一便是民族互動融合的結果。居住在平壩地區的“海羅羅”,因“其屬性與漢人不相遠”,即經濟文化發展水平比較接近,且“衣冠禮儀一如漢人”,故而在長期的雜居共處中逐漸融入漢族而消失。在今曲靖市境內,存在著大量以彝語命名而無彝族人戶的村寨,據調查基本上都是民族融合後的遺跡。其中最突出的是曲靖城北今沾益縣境內的“小麻拉”村(“麻拉”彝語意為“針線籮”),原為沾益州土知州安氏土司的故裏,但目前村中已沒有了彝族人戶,對此無論是按村老的解釋還是據有關碑刻文獻考證,答案都是已融入了漢族。
貴州境內和雲南其他地區的情況,亦與此大體相似。如據弘治《貴州圖經新誌》卷一四說:明中葉黔西平壩一帶,“自開建以來,百年於茲,漸被王化,風俗漸移,而登科入仕者,累有其人矣”。普定衛則“附郭夷民五種,習尙不同,自立軍衛以控製,衛之熏陶,漸中原衣冠之俗,亦尚禮而重文袁服食器用、婚喪之禮皆可視也”。再如成書於明末萬曆年的《滇略》說:當時雲南境內已是“人文日漸興,其地夷、夏雜處,然亦蒸蒸化洽,淳樸易治,庶幾所謂一變至道者也”。
當然,以上所敘,主要是指靠內地區,在邊境沿線地帶和邊遠偏僻山區則又當別論,如直至清乾隆年間仍頻繁活動在中緬邊界境內外的“大西軍”餘部後裔“桂家”,國內外學術界曾對其族屬是漢族還是“桂撣”(傣族,緬甸稱撣族),乃至“桂拉瓦”(佤族)、“倮黑”(拉祜族)爭論頗大。其實,如果從民族融合的角度著眼,自清初順治十五年(1658年)“大西軍”護送南明永曆帝逃緬,至18世紀中葉時被譽為“邊防兩虎”之一的宮裏雁率“桂家”稱雄於滇邊內外之時,其間已相隔100年左右約四代人,故而將其視為已經融入或正在融入當地“撣”(傣)、佤、“倮黑”(拉祜)等土著民族的漢人,似乎是更加符合邏輯的理解。
滇黔漢族的人口數量及其在區內人口總值中的所占比重,是漢民族發展史研究中必不可缺的量化指標。元代雲南行省轄下滇黔地區的總人口,《元史·地理誌》失載。據清人馮蘇《滇考》稱,至元十三年(1276年)為128.7萬戶。折算下來可達500餘萬口,顯係偏高而不可信。另據《元世祖平雲南碑》載:為“總府三十七、散府八、州六十、縣五十、甸部寨六十一、見戶二十八萬七千七百五十三,分隸諸道,立中書省於中慶以統之。”這一數字,相對較為合理,但僅為元初雲南建省時的數據,以後當有所增長。據此,元初區內的人口總值大約為120萬,漢族人口以1萬人左右估算,約占區內總人口的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