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瑟心頭一凜,看了一眼幽琴歌離去的方向,她這才撫平了衣衫對著前頭應道:“我在這裏!”
待那群人走到跟前,裴瑟這才看到,原來幽離也在。
“怎麼一個人站在風裏!”
幽離看了看她的臉色,責備的替她裹緊了大氅,視線卻極不易察覺的在周圍掃視了一圈,這才繼續低頭看她。
裴瑟垂下眉眼,溫吞道:“剛剛喜兒燈籠滅了,我一時怕黑便胡亂走了幾步,卻沒想到越走越遠,待反應過來時喜兒已經沒了蹤跡,我便唯有四處走著,尋路。”
她的謊言未免太拙劣了些,看喜兒一臉瞠目的表情便知道,她說的定是假話。但幽離顯然並不打算問她說謊的原因,隻微點了下頭道:“以後我多派幾個人跟著你便好,你身子弱,而今又有身孕,若有什麼事,可叫我如何是好。”
裴瑟一怔,抬頭看去,幽離的視線極盡溫柔的落在她的麵上,那樣的神色鮮少有,竟叫她不由得麵色一紅,點了點頭。
見她無甚大礙,幽離便帶了她,繼續往前頭走去。
二人離得近,裴瑟自然聞到了他唇間的酒香,見二人的方向依舊是宴席所在地,裴瑟不由得問道:“晚宴還沒結束嗎?”
幽離“嗯”了聲,輕描淡寫的道:“因著查到綠河村的事,有人暗中搗鬼,所以懲治了幾個人,便耽擱了些時辰,你既擔心我,一會兒,我便讓薛晴在後堂陪著你,等散宴,我便來接你。”
他口中所說的懲治幾個人,來到後堂後,裴瑟才知道,他所謂的懲治,不是革職查辦,便是次日候斬,懲治人數,多達半數。以至於整個晚宴之上,人心惶惶,據說窟穹的大將便因著沒有及時向綠河村派發援兵的事,在參加晚宴之前,帶著自己的兩個兒子,自縊而亡,以死謝罪。
隻是裴瑟不知道的是,幽離所懲治的這些人,其實都並非主謀,他的嚴厲懲罰,不過是為了殺雞儆猴。
“攝政王饒命,饒命啊――”
又一個人即將被拖下去,幽離看向門口施施然酒醉回歸的幽琴歌,出聲道:“紀無用身為窟穹副將為大將軍安琪被左膀右臂,竟在本王命令下達時,擅離職守,琴歌,你說當不當罰?”
他指的擅離職守,無非是當日幽琴歌下令帶著小皇帝去寺廟祈福,紀無用負責護衛工作,帶走了軍營大半兵力,幽離此番想問,無非便是殺雞儆猴。
幽琴歌淡淡掃了一眼一臉希夷看著自己的紀無用,輕笑道:“這等事,皇叔做主便是。”
幽離眸色一深,唇邊泛起冷笑看向紀無用:“既然安琪被已經以死謝罪,本王便不再多言了,來人,賜白綾三尺!”
有下人托了銀盤進來,紀無用整個人已經癱軟在地上,再說不出一句話。
大堂之上的氛圍異常沉悶,而後堂之內,聽著前堂隱隱而來的嘶叫求饒聲,裴瑟微眯著眼,看一旁的薛晴又一次往熏爐裏添香,開口道:“薛護衛,去端碗蓮子粥來吧,我餓了。”
薛晴應了一聲,急忙走了出去,裴瑟隨即披衣下榻,與來時一樣,攜了喜兒一路返回原先的住所。
打打殺殺,她向來不喜歡,而聽著那些聲音,她腦海裏總時不時閃現馬車上,幽離殺人的一幕,實在心悸得緊。
她隱隱約約似乎意識到,在她眼裏,幽離是他的夫君,可以疼她護她,愛她,可是他還有另一個身份,他還是權傾朝野的攝政王,是另整個祈國人聞風喪膽,殘忍嗜血的攝政王。
他當政之時,縱然再如何殘忍,依然萬人敬仰,可這些不過是他人的虛與委蛇,皇位之上,向來都是踩著鮮血上去,難保有一日,他人不會想方設法的踩著他的鮮血登上高位。
若當真有那一日,裴瑟撫著胸口,隻覺呼吸都變得極其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