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約約隻看見,銀月第一時間救了上官霓裳,而我……漸漸失去意識。
醒來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臉上的人皮麵具已經因遇水而脫落,我頓時心生不妙,正想辦法要從房裏逃出去,銀月就攜著一身怒氣進來了。
我和銀月發生爭執,也是這一天,我才知道——
銀月就是皇甫天賜,皇甫天賜就是銀月。他不是人,他是妖,他根本就沒死!
原來世上真的有妖怪存在,我不得不更加想念歐陽軒和南宮若,至少和他們在一起之時,我是不會輕易被別人欺負的,特別是南宮若,他總是教我,如何巧妙地把別人欺負回去卻不著痕跡。
聽說,歐陽軒和皇甫天佑在襄城開戰,皇甫天佑死了。
聽說,歐陽軒凱旋而歸,與已經謀害了父皇而登上皇位的歐陽易爆發水清國內戰,他贏了,成為新一代的水清國帝王。
聽說,歐陽軒始終覬覦著亡國花舞這塊肥肉,接下來,便是要跟占領著花舞故土的銀月兵戎相見。
還聽說,天照國的丞相左敦頤為了討好水清國,甘願將公主皇甫天恩送去和親,好讓她給歐陽軒吹吹枕邊風,好歹護一護天照國免遭血洗之難。
我萬萬沒想到,在我生死一線之時,竟然是歐陽軒的洞房花燭夜。我在清冷的房中,撫摸著微微隆起的腹部,臉上不自覺地濕了一大片——
歐陽軒,你是不是真的如此鐵石心腸?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的孩子正受著什麼苦難?你明不明白,我是懷著怎樣的心情甘心充當你手中的一枚棋子?我對你癡心一片,為你付出一切,難道你真的那麼狠心置我和孩子於危險而不顧嗎?
為什麼?
為什麼過了這麼久,你還不來救我們……
若是踩著我和孩子的屍體而得到整個天下,你真的會心滿意足嗎?
告訴我,你也有想念我,哪怕隻是一點點,也足以成為我支撐下去的動力……
銀月猜測到我腹中的胎兒是水清國某個位高權重的人經手的,因此,他將我吊於城樓烈日之下,示於水清軍之前,就賭我是一個重要的籌碼。
我從來沒受過這樣的酷刑,陽光十分毒辣,一寸一寸地煎熬著我的肌膚。我本身就是一個愛美的女子,看著自己的皮膚被曬得通紅又變黑,這簡直比直接殺了我還痛苦。被吊得久了,我的手腕也被繩索勒出了血痕,雙手痛得仿佛撕裂開來,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難受的。我最擔心的是我的孩子,我的胎兒才三個月大,據說是最容易小產的時期,我好怕,怕他(她)下一刻就會死去、消失……
渾渾噩噩地被吊了一整日,到了晚上,風吹亂了我的發,涼意襲來,我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夠蠕動著幹涸的雙唇,木訥地唱起一首當年用來討好歐陽軒的歌,也算是我的心聲——
“一幹而盡,愛恨癡嗔的幻影
我敬你,一杯一幹二淨的黎明
我在南極,憧憬你的北極星
我等你,不信心心不相印
你是天意,你是噠噠的馬蹄,滾滾了我的紅塵,苦苦追尋冰天雪地
一寸光陰一寸心,一朵曇花一朵雲
一朵雪花一朵夢境,一一捧在手掌心
一顆塵埃一菩提,一顆流星一個你,一心一意捧在手掌心
偏偏我越抱越緊,偏偏我越愛越貪心,偏偏要愛到萬箭穿了心,才死心
左手掌握著空心,右手掌握著癡心,十指緊扣一本經心刻苦銘心著苦心
可不可以不甘心,可不可以不認命,如果可以拿我換給你……”
事實證明,銀月賭對了!任何人,包括我自己在內,也沒想到歐陽軒真的會為了我而退兵,並且承諾“永不侵犯花舞”。我很開心,也很害怕,畢竟是因為我,才使他的野心、他的統一大計有所耽擱,說不定他會恨我。
輾轉幾次,我終於跟著水清國的軍隊回到江都城,看到熟悉無比的小橋流水,我如夢初醒,才驚覺自己真是帶著胎兒從鬼門關賺了一圈回來。南宮若到了各種外傷藥、滋補丹、安胎藥給我服用或者外敷,他說:“這些藥都是軒特意命我搜羅來的,其實軒很在意你。”
然而,我回到昭和宮多時,直至我身上的傷基本都好了,身體也調養好了,歐陽軒始終沒來探望過我。綾羅綢緞、奇珍異寶等,每隔幾日便有人遵照他的吩咐送到我這兒來,就連以前那隻畫眉鳥兒小小軒,也被送來給我解悶了,唯一不來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