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我在禦花園中散步,總算見識到傳說中的皇甫天恩公主,名義上還是我的皇嫂呢。她長得不算極美,沒有上官霓裳那種超塵脫俗的清麗,也不及我的妖嬈美麗,可是她看起來十分青春活潑,俏麗得如同一個山間精靈,眼眸裏的純真之色更是難得一見。
她什麼都沒做過,就能名正言順、輕而易舉地成為歐陽軒的妻子,我自然對她心生嫉妒,可也隻是嫉妒而已,沒想對她做什麼。接著,就稍微趁著視覺死角,誣陷了她一下,說她心懷不軌推了我,想要害死我腹中的胎兒。
麵對所有宮女的“指證”,皇甫天恩那蠻橫的公主脾氣被激發了出來,歐陽軒喜靜,是最不屑她這般大呼小叫的性子的,然而,他並沒有處罰她,隻是警告了一句——
“萬一胎兒有個閃失,朕要你一命賠一命。”
說完,他又溫柔地對我說:“蕊兒,朕先送你回宮。”我不經意地回眸,對皇甫天恩挑釁般勾了勾唇。我很開心,歐陽軒不見得是真的愛她,而且,相比之下,他更在意我腹中的胎兒。這是必須的,他是孩子的親父,這是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沒想到,一回到昭和宮,歐陽軒就對我冷下了臉色。
他說:“以後安份一點,少耍這種幼稚無聊的把戲,若是胎兒出了事,朕一樣饒不了你。”
這一瞬,我才忽然明白——
他在意的似乎不是我……
“你救我,隻是為了這個孩子?”我錯愕地望著他,那張俊臉,多日不見,卻依舊迷人,令我舍不得移開視線,“你對皇甫天恩動了心?我隻不過是訓練訓練她,讓她多學點防人之心,你就心疼了?”他是不是對她有好感?他對我的嗬斥,到底是為了孩子還是為了皇甫天恩?
下一刻,他便給了我一個準確的答案,淡淡的龍誕香縈繞在我身邊,好聞得幾乎使我窒息:“當然是為了孩子,否則,你以為就憑你一個假公主會有資格讓朕放棄整個花舞。而且,真正的月牙兒,朕已經找到了,也算是對黃泉之下的父皇母後有所交待。至於你,你隻要乖乖地生下孩子,朕會許你下半生安穩榮華。”他邁步出殿門,陽光從他的玉冠流瀉而下,似是為他鍍上一層金紗,宛如天神。
“軒……”
我忍不住親昵地叫了他一聲,以往唯有在承歡之時,我才會這樣叫他。我想留住他,我不想讓他走,我怕他一走就不會再回頭,我怕他就此忘記了我的存在。然而,他隻是腳步頓了頓,似乎還無奈地歎了歎氣,接著仍是頭也不回地離開。
淚水落下,我隻能無措地哭泣,卻又不敢哭得太凶,更怕不小心動了胎氣。胎兒跟我在花舞受盡苦難,本就虛弱,禦醫說過,我要切忌大喜大悲,格外小心。為了孩子,也為了自己,我強忍著心痛抹去眼淚,開始認真養胎。
深宮,太深,下一次見歐陽軒,不知會是何年何月何日……
天賜哥哥死了,皇兄也死了,天照國有難,一向無憂無慮的小公主——我,皇甫天恩,頓然感覺天也快塌下來。為了肩負起保全國家的責任,為了逃避奸臣左敦頤是我的生父這個惡心的事實,我寧可遠嫁水清國和親。
我想,曆史上初獻和親之計的一定是個男人,而且是一個懦弱的男人。他無能守護國家,便將一個女子推上刀鋒浪口,這不是懦弱是什麼?
在禦花園裏不小心被歐陽蕊陷害了一把,看著她回眸的勾唇微笑,我就知道這又是一個心機太重的女人。我不禁聯想到皇兄的妃嬪中,那個討人厭的左婉兒,她總是喜歡不擇手段地爭寵,在背地裏害死別的妃子。因為皇兄不喜歡她們,才對她的所作所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我呢?歐陽軒並不喜歡我,我的下場會是被冤死他鄉嗎?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
沒想到,從這一天起,歐陽軒的態度就轉了個一百八十度。他不僅命南宮若送了許多奇珍異寶給我,還開始每晚在我的馥香宮裏過夜,盡管他沒有真的碰我,可是突如其來的同床共枕,我還是會臉紅心跳的。
我不喜歡歐陽軒,他就像一個沉悶無趣的大叔,每晚睡前隻會看書看書再看書,要不然,就是喝喝茶、寫寫字、作作畫,沒人欣賞之時,他還無聊到孤芳自賞。我從小就不是一個文靜的女孩子,始終不明白能從那些筆墨紙硯等死物中找到什麼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