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這時,一抹頎長的身影優雅地撩起珠簾走進來、越過屏風走進來。他仍是那副鎮定從容,一切掌握在手中的模樣,他坐在我身邊,伸手探了探我的額頭:“燒退了,不過還是再吃一劑藥比較穩妥。”
“這裏是什麼地方?”
“馥香宮。”他淡然答道,又問我,“餓不餓?朕讓禦膳房為你準備雜米粥,朕記得,那是你最愛吃的。”
我錯愕了一下,分不清現在是夢境,還是以前的一切是夢境。猛然想起我的兒子,我焦急追問他:“歐陽軒,孩子呢?我們的兒子呢?”
“別急,你先吃點東西,起身洗漱一下,我再讓人把禦兒抱過來讓你看看。”
我又是一愣——
他的意思是……我的禦兒沒有死?
歐陽軒親自喂我吃過雜米粥,一個陌生的乳娘和婢女就抱著小嬰兒來了。我接過那個軟綿綿、小小的身體,心顫了顫,看著小男嬰那如歐陽軒一模一樣的縮小版眉眼,幾乎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他真的是禦兒?我們的孩子?你沒騙我?”
“朕騙你做什麼?”他伸出食指逗了逗禦兒,禦兒立即用小小的手抓住他,可愛的動作誘使他勾了勾唇,“他就是禦兒,是朕的恩妃七月早產生下的兒子。”
“恩妃?皇甫天恩?你還說沒騙我?這是皇甫天恩的孩子!”我忍住衝動,才沒把嬰兒扔出去,我知道,這隻是一個什麼都不懂得的孩子,是無辜的。
歐陽軒讓人取來鏡子,我看著鏡子裏陌生的臉孔,不由得震驚——
“不!怎麼會這樣?我、我……”
懷中的嬰兒立即被我嚇哭,他的小手抓到我的手,我感覺到微微的騷擾和疼痛,才驚覺這一切不是夢。
鏡子裏的臉……是皇甫天恩!
“之前的一切隻是朕的布局,皇甫天恩懷孕是假的,你嫁給南宮若也隻是權宜之計,瞞過那群頑固的老臣子。禦兒出生並沒有夭折,皇甫天恩自然也沒有早產,朕讓南宮若將你和她交換了靈魂,你得到一個新的身軀,自然而然也就能光明正大地成為朕的女人。”歐陽軒淡淡地解釋一切,越聽下去,我就越是茫然,越是心痛,“禦兒還是我們的孩子,而你,從此就是朕的恩妃!”
對於這件事,我感到難以置信,抱著禦兒的手不禁收緊了幾分,不小心弄疼了他,他哭得更大聲。我低下頭,溫柔而笨拙地哄著,雙手充當搖籃希望他能快點安靜下來。好一會兒,禦兒才睡著,我依依不舍地把他交給乳娘,看著他被帶走。
我記起來了,馥香宮是之前皇甫天恩的住處,曾有一個月,沁兒常向我提起,今日午膳或者晚膳、什麼什麼時辰,皇上又去了馥香宮陪那個恩妃……
皇甫天恩懷孕是假的,早產也是假的,她的身體還被我占據了,那麼,她呢?
“那皇甫天恩呢?她現在在哪兒?”我有點愧疚,於是追問歐陽軒,“她知道這一切嗎?”
他清楚我的性子,有些事情,我不打破沙鍋問到底是不會輕易死心的,他坦言道:“她現在是我水清國的歐陽蕊公主,嫁給了國師南宮若,因難產身子虛弱,還在國師府中休養。”
想到我那慘敗虛弱的身子,我更覺得愧疚:“你不覺得這樣對一個無辜的女孩子很不公平嗎?”
“或者吧,但是,你中的媚蠱有後遺症,不這樣做,你會死!朕絕不會讓禦兒失去母親!”歐陽軒的想法一向堅定,即使是南宮若也未必能輕易改變他的決定,盡管他的某些決定是不擇手段、殘忍的。
我心中的愧疚感如同水草般蔓延瘋長:“歐陽軒,為了孩子和野心,你真是喪盡天良!你就不怕你造的孽會報到禦兒身上嗎?”
我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孩子,可是他每一次、每一次親口這樣說出來,我的心真的好痛。孩子,孩子,徹底成了我的心結。
歐陽軒沒再與我爭論,隻是吩咐我好好休息,便甩袖而去。望著他的冷漠的背影,我越來越看不清楚他的內心想法。
不知道粉兒從哪兒得到一個消息,偷偷告訴了我——
原來,天賜哥哥和霓裳已經來到了水清國,並且一直住在皇宮裏……
難怪南宮若從不肯讓我出國師府,怕是不給我機會見到天賜哥哥或者霓裳,向他們求救吧。然而,秉著天照國小公主的尊嚴和傲骨,我又怎麼甘心輕易放棄?